唐寅眉角帶著憂慮,視線依然沒有離開地圖,這時他忽然意識到什麼,問道:“沈尚書,之前你給在下看的那種新武器,不知能否派上用場?”
沈溪問道:“那種內置新火藥的飛雷?怎麼個使用法?荒山野嶺沒用武之地啊!”
唐寅想了想,試探地道:“若可以將叛軍從山中引誘出來,令其進入我軍預先設置的雷場……”
這話近乎空談,沈溪隻能理解為,唐寅實在是沒轍了,隻能胡說八道一通。
沈溪瞟了唐寅一言,問道:“以何種方式將叛軍引誘出來?又如何能確保他們進入我們預設的雷場?”
唐寅也覺得自己有點太過敷衍,遲疑道:“叛匪躲在大山裡,很可能是想尋找我軍的破綻,伺機偷襲……即便沈尚書統領的中軍他不敢動歪腦筋,但糧草和輜重必為其覬覦,一旦補給中斷,我軍必然陷入混亂,到那時叛軍的機會就來了……鄧州城裡肯定有他們潛伏的斥候,有辦法將這邊的情況傳過去……”
對於唐寅所說情況,沈溪點點頭表示同意。
“這也是我不肯召集將校群策群力的的根本原因,就怕城裡有叛軍細作,一個不慎消息就會外泄……如今城裡兵荒馬亂,要徹底安撫民心恐怕得十天半月,但大軍最多隻能在城裡停留一天。”
唐寅望著沈溪:“沈尚書,在下能問一句,您的計劃是什麼?不會什麼都沒有,隻想讓在下出謀獻策吧?”
沈溪道:“也是事起突然,很多事沒來得及綢繆,設身處地,如果是你臨時得知叛軍就在眼皮底下,也會想這其中是否有陰謀吧?找伯虎兄來,就是想集合咱二人頭腦,定一個切實有效的方略……”
“當然,我的初衷不變,那就是以最小傷亡取得最大的戰果……預想中應該是敲山震虎,讓叛軍以為我軍已察覺他們的陰謀,促成其按照我方想法撤兵,一旦其進入開闊地帶,我即可設下十麵埋伏,將其一舉殲滅!”
“好主意。”
唐寅由衷地發出感慨,但話剛出口便知不妥,因為這是沈溪給他出考題,而不是他向沈溪問策。
沈溪道:“我的想法雖有一定可行性,但缺乏可操作空間,比如說如何掌控叛軍心態,讓他們按照我們的想法行動,這不是你我在這裡有個念頭,便能輕鬆解決問題的。”
唐寅點了點頭,道:“那如果……叛軍以為四麵受敵呢?他們會不會選擇一個方向突圍?”
沈溪微微眯眼:“伯虎兄之意,要從叛軍藏身之地著手,從不同方向發起進攻?”
“這個……”
唐寅自己便把這主意給否定了,道,“我軍兵馬數量恐怕遠遠不足吧?”
沈溪笑道:“以三萬人馬,包圍五萬以上的叛軍,還是在情報傳遞不通暢的山林地區,可行性的確不高。”
唐寅非常懊惱,來回踱了幾步,最後坐下來,手撐著額頭仔細看地圖,可惜怎麼都看不進去,沈溪就跟催命鬼一樣盯著他,就等著他給出對策。
沈溪搖搖頭,跟唐寅一起坐下,二人視線在地圖上交會。
“叛軍不躲在彆的地方,就在鄧州附近,我軍進攻鄧州時他們不為所動,全然沒有馳援的打算,圖的是什麼呢?”
唐寅好似自言自語,又好像是在向沈溪分析局勢,語氣略顯著急,“如果叛軍隻有上萬人馬,倒是有理由不馳援,可問題是他們總兵力高達五萬,不來要麼是覺得無法跟官軍對抗,要麼就是覺得鄧州無足輕重,城裡沒有他們的主力,也無貯藏的糧食。”
沈溪笑著問道:“所以呢?”
“啊?”
唐寅看了沈溪一眼,以為沈溪是鼓勵他順著這話說下去,便道,“所以在下看來,叛軍並不打算在我們過境時偷襲,隻是單純想藏起來,等我們撤離後,他們殺出來收複失地,也就是說為了保存有生力量,他們完全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所以,這場仗歸根結底還是糧食,如果現在能斷掉他們的糧道,那他們將不攻自破。”
沈溪道:“說得不錯,但如何斷其糧道呢?”
唐寅絞儘腦汁想,嘴上嘀咕不停:“叛軍烏合之眾,軍中不太可能貯藏太多糧食,他們那麼多人,躲在山裡吃什麼?如果咱們放把火……情況會如何?他們會不會被從山林裡被驅趕出來?”
沈溪點了點頭:“倒是有些見地,我軍不進山林,僅在外圍放火,並虛張聲勢。我們可以有針對性地放出風聲,讓叛軍知道我們的計劃,軍心動搖。等大火一起,他們退無可退,等逃出山林時,也就不攻自破了!”
“對,對,在下就是這意思。”唐寅興奮地道。
沈溪隨口問道:“那該如何虛張聲勢,又該在哪個地方放火,規模有多大,風向如何,叛軍是鋌而走險與我軍決戰,還是倉皇退到大山深處……”
沈溪接連問出很多問題,唐寅瞠目以對,這才明白行軍打仗要思考的問題太多,不是一兩句空話就能解決問題的。
沈溪說到後來,卻開始給出答案來:“鄧州西南那片山地丘陵地帶,地勢呈西高東低之態勢,常年都刮西北風,我軍派出小股人馬,在西邊高處放火,並在南北兩翼虛張聲勢,叛軍會如何?”
“對,叛軍遭遇大火必然驚慌失措,加上我軍有意泄露的進攻線路,這個時候他們就隻能朝相對安全的地方逃跑。等他們按照指引逃到東邊的開闊地帶,一頭闖進我軍提前布下的天羅地網,隻能俯首就擒!哎呀,伯虎兄,你這個軍師挺稱職的,所定戰術一針見血,或可讓叛軍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