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嵩躍笑嗬嗬說道。
唐寅走到一處高高懸掛的電燈前,抬頭看了看:“就是個光球……”
沈溪解釋道:“外層是玻璃,裡麵發光的是竹絲,經過碳化而成,說起來就是先燒製……這麼一個燈泡,製造成本需要一兩銀子左右……”
唐寅咋舌:“這麼貴嗎?不知能持續多久?”
胡嵩躍道:“倒還好,隻夜間照明的話,可以用上十來天,不過由於使用量大,每天損耗不是小數目,好在有專人維護,不需要我等操心……軍師不覺得有這東西在,弟兄們晚上做事都更有乾勁了嗎?”
唐寅沒回答,正想找架梯子爬上木杆近距離觀察那所謂的電燈,卻被沈溪一把拉住,警告道:“彆靠近,這東西有不好的地方,就是容易電到人,身體觸電的話會全身抽搐,嚴重的話會致死。”
聽到這話,唐寅身體不由顫抖了一下,臉色煞白,再也不敢一探究竟了。
“大人,船廠內加了二十多盞電燈,不過許多車間還是隻能用燭火照明,您也知道,那裡麵要牽電線不太容易,但夥計們在裡麵開工,用燭火照明很容易出現火災……”宋書在旁說了一句。
沈溪點了點頭:“那就改善一下電線技術,外麵包上一層橡膠,如此牽線的話就不怕出現事故了!”
技術的進步從來都不是一蹴而就,五六年前沈溪任湖廣和江西總督時建設的武昌工業園區對新城建設發揮了巨大作用。
當年沈溪卸任總督之職時,工業園區已建立起較為完善的工業體係,最重要的便是可以生產素有工業之母之稱的機床。
當時工業園區的鋼鐵廠的月收益已保持在五萬兩銀子左右,紡紗廠、織布廠的月收入也有四萬兩,在此基礎上還建起了玻璃廠、煉焦及焦炭廠、化工廠、造紙廠等等,前年還建成橡膠廠。
在與佛郎機人的貿易中,橡膠樹乃是沈溪點名要的樹種,當年唐寅在瓊崖開設鹽場時,便組織人種植橡膠樹,這些年來不斷補種,已經有一定規模,兩年前開始產出生膠,通過海路送到廣州府,然後再從陸路送到武昌,在那裡生產橡膠。
所以,這個時候沈溪指示給電線穿上一層橡膠並不奇怪。
沈溪研究發電技術,實屬無奈之舉,畢竟船廠、紡織廠這種地方,用燭火照明太過危險,一旦發生火災就是群死群傷事件,危害極大,相對而言隻有電燈安全一些。
新城寄托了沈溪的烏托邦夢想,但更重要的職能還是造海船並以之打倭寇,隻能白天施工的話會讓造船工期大為延長,電燈的使用成為必然,如此除了能縮短工期外,還讓新城看上去更像是沈溪前世生活過的文明城市。
當晚沈溪巡查船廠,第一座船塢裡建造的大海船已進入尾聲,船廠負責人列爾約依然在儘職儘責監督造船,見到沈溪前來,工匠和士兵都湧過來跟沈溪打招呼,隻有列爾約不為所動,依舊躲在船艙裡鉚接。
列爾約是葡萄牙人,此前在馬六甲船廠擔任工程師,沈溪離京前特彆指示宋小城從佛郎機人那裡請一批造船專家過來,結果消息傳到南洋,隻有列爾約對每個月一百兩銀子的薪酬心動,跟隨前來大明貿易的船隊到了福州,然後被宋小城送到上海。
等沈溪進入船艙,列爾約才放下手裡的工作,笑著道:“沈大人,船隻造得差不多,再給我們十天時間,第一艘船就可以下水,比預想中要早兩個月。”
列爾約很興奮,他本以為大明封建落後,但到了地方才發現,這裡比他的祖國更加文明,在他記憶中,裡斯本城市逼仄,街道上糞尿橫溢,根本就不像大明的城市這麼乾淨整潔。
尤其這座新城,他見到了很多不可思議的東西,覺得自己生活在一個文明的國度,他很想將神奇的電燈製造技術學會,但可惜沒人將製造細節解釋給他聽,他也沒法將根據沈溪提供技術製造的發電裝置拆開來研究一番。
缺少理論基礎的他,根本就不知道電是什麼東西,無從下手。
沈溪滿意點頭:“早些試水能證明新的造船技術是否可行,若出問題,我們可以再行改進。”
列爾約道:“應該不會出問題,每個關鍵部位的強度都足夠,大明的鉚接技術非常先進,讓船隻整體骨架構造更為完整……”
沈溪道:“這些技術此前還沒用在船隻建造上,第一次嘗試未必有效,不能單純以紙麵上數據來斷定船隻能否能遠航,更重要的是看在海上能否經得得起風浪,柔韌性也很重要……”
本來列爾約隻是對沈溪研發的一些新技術推崇有加,但在聽了沈溪有關造船方麵的見解後,對沈溪的推崇又多了一層。
沈溪說這些的時候,拿來紙筆在圖紙上畫了起來,都是船隻建造中最容易出現問題的地方,涉及船板和船尾的固定,還有船帆的穩定性等等。
旁邊跟著沈溪來的人,對造船基本上是一無所知,在場懂行的人隻有列爾約一人,列爾約在那裡認真聽著,至於唐寅等人隻能大眼瞪小眼,畢竟技術方麵他們完全沒發言權。
沈溪跟列爾約談大概半個時辰,列爾約急急忙忙帶著人忙活起來,此時唐寅等人已開始犯困。
“沈尚書說完了麼?是否可以早些回去了?”唐寅顯得有幾分著急。
沈溪笑道:“怎麼,伯虎兄今日有何要緊事急著回去辦?”
唐寅訕笑:“沒什麼,隻是天色不早,覺得今日巡查應該快結束了。”
沈溪點了點頭,微笑道:“該說的已說得差不多了,不過有一件要緊事沒辦。”
“這……還需要多久?”
唐寅顯得有幾分尷尬,問了一句。
旁邊宋書過來:“沈大人,若是並非要緊事的話,不如讓軍師回去休息,我等陪您去辦便可。”
沈溪笑著搖頭:“這件事非要軍師辦不可,因為接下來我想去蘇州河西岸看看行在的修造情況,這可是軍師具體負責的項目。”
“那是……”
一群人看向唐寅,目光中都有幾分期待,顯然對皇帝住的地方很好奇。
唐寅顯得有幾分慚愧,輕聲道:“因為時間太過緊促,如今尚未完全改造好,不敢勞動沈尚書前去巡視。”
他都這麼說了,就算不明白事理之人,也知道唐寅沒把事做好。
“也罷。”
沈溪點點頭,“做事不急於一時,希望伯虎兄你未來幾天能將行在改造好,到時我再去巡查也不遲。”
平時沈溪嘻嘻哈哈,好像對唐寅沒有多高要求,但這並不代表他就放任不理,或許是之前沈溪表現出的態度,讓唐寅產生一種錯覺,以為自己無論做什麼都不會被設置條條框框,對自己的要求放鬆了許多。
唐寅卻不知,沈溪的確是想培養他,但不能隻靠提點,偶爾也會督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