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大勢已去,但若做困獸之鬥,接下來的戰事會造成大規模死傷,而且唐寅也怕朱厚照禦駕親征會給大明安穩帶來不利影響……戰事本身沒什麼問題,不過皇帝有可能在此戰中犯險,不如直接勸降,同時可以分化瓦解寧王身邊人,因為必然有人想投降,有人則會選擇死戰到底。
一旦寧王麾下文武產生分歧,那寧王兵馬的戰鬥力便會大幅下降,給朝廷平叛帶來極大便利。
不過朝廷使者進入南昌城後便沒了消息,至於是被扣押還是被殺,暫且沒人知曉,寧王也沒有派人回應朱厚照。
這讓朱厚照很生氣,當著張苑和唐寅的麵,氣急敗壞地道:“朕本來就是想要將他五馬分屍,考慮到他跟朕同為皇族,要饒他不死,結果卻不領情?那朕就攻進城池,殺寧王府個雞犬不留!”
朱厚照對寧王對自己的漠視很氣憤,便在於戰事初期寧王將朝廷兵馬壓製在安慶府城和青陽縣城,讓朝廷損失巨大,朱厚照覺得自己的麵子嚴重受損。
所以當寧王對他拋出的橄欖枝采取置之不理的態度後,朱厚照便下狠心要誅滅寧王全族,這也是朱厚照爭強好勝的性格使然。
……
……
又過了兩日,大雪停止,氣溫回升,鄱陽湖冰凍解除。
就在朱厚照準備即刻從陸路出兵南昌時,突然張苑來報,說是從南昌府內來了寧王使者,大概是商議歸順之事。
朱厚照皺眉打量張苑,道:“朕派去的使者到現在都沒消息,他居然有臉派人來談歸順?這應該是緩兵之計吧?”
張苑一臉神秘,上前湊到朱厚照耳邊低語兩句。
朱厚照眼前一亮,不顧旁邊唐寅怪異的目光,一擺手:“趕緊去安排,朕親自接見這使者便是。”
唐寅問道:“陛下,不知寧王派何人前來出使?”
朱厚照臉上帶著猥瑣的笑容:“這個不勞唐卿家費心,不過就是商議歸降之事,無需每件事都得你來過問吧……小擰子,你安排唐卿家去休息,今天和明天應該不會再出兵。唐卿家,你先下去吧。”
唐寅滿肚子疑問,卻隻能被迫跟著小擰子往後院去了。
而朱厚照則興衝衝跟著張苑去了一處小花廳,沒等入內,便聽到裡麵有女子說話聲,等他進去後才發現是一名美豔婦人正在斥責值守侍衛對她隨從不敬。
“陛下駕到。”
張苑有意為朱厚照壯聲威,見那女子態度不善,便直接大聲發話。
隨著張苑話音落下,那女子終於轉身看了過來。
朱厚照隻是看了一眼,僅驚鴻一瞥,就再也沒法從那女子麵龐上挪開眼睛。
隻見那女子頭梳雲鬢,烏發如雲,長著一張秀氣的瓜子臉,眉毛修得十分精致,鳳目修長,高挺的鼻子,一張紅潤的櫻桃小嘴,她身材高挑,略略偏瘦,穿著一襲雪白的寬身衣裙,顯得氣質絕佳,舉手投足間有一種說不出的風韻和優雅,誘人之極。
女子上前欠身行禮:“小婦人乃罪臣女婁氏,參見陛下。”
來使不是旁人,正是跟唐寅相識的寧王正妃婁素珍。
婁素珍的祖父婁諒是著名理學家,曾教導王守仁宋儒格物之學,其父婁性曾任南京兵部侍郎,後在白鹿洞書院講學。婁素珍自小便是美人坯子,因家學淵源,才名遠播,曾作《春遊》詩:“春晴並轡出芳郊,帶得詩來馬上敲。著意尋春春不見,東風吹上海棠梢。”
婁素珍美名遠揚,十六歲時被寧王朱權五世孫朱宸濠用八抬大轎娶為正妻。
唐寅當年從瓊崖曬鹽歸來,不願跟沈溪到處打仗,於是帶著妻兒出走廣州府,遊曆名山大川,曾在白鹿洞書院短暫聽婁性講學,後因盤纏告儘差點兒流落街頭。
婁性知唐寅書法和繪畫出色,於是將其推薦到寧王府作塾師,婁素珍正好就是其學生之一。
在唐寅指導下,婁素珍詩書畫藝術達到很高造詣,引得江南文人學士,因傾慕婁妃才藝而紛紛聚集寧王府,這也是寧王野心膨脹的重要原因。
麵對佳人,朱厚照整個人都有些不自然,上前道:“快快平身,見到朕不必多禮。”
本來朱厚照不想見寧王使者,但聽說來的是江南有名的大才女婁素珍後,便改變想法,親自來見,而他一向對婦人感興趣,見到婁素珍後更是覺得此女隻應天上有,人間那得幾回聞,立即表現出一副豬哥模樣,根本就不像是有威儀的皇帝。
婁素珍未料到少年天子會如此不堪,雖然她沒抬頭正眼瞧朱厚照,但神色間多有拘謹。
朱厚照道:“快……快賜座!”
張苑馬上安排人給婁素珍搬來椅子,婁素珍卻不願落坐,輕聲道:“皇上抬愛,小婦人乃是替罪夫來向陛下請罪……希望陛下能撤兵,免得江西百姓生靈塗炭。”
朱厚照皺眉:“哎呀,寧王謀朝篡位,朕也知跟你沒多大關係……你雖是婦道人家,但熟讀詩書,應該明白這層道理……朕已帶兵進入江西境內,怎能說退就退?”
婁素珍道:“罪夫會親自來向陛下請罪。”
“是嗎?”
朱厚照頗感驚訝,“他跟你說他會來向朕請罪?朕覺得這事兒很不靠譜啊,他現在手上還握有幾萬兵馬,肯定會頑抗到底……朕要是不徹底平息叛亂,沒法撤兵,對天下人很難有個交待。”
此時朱厚照不自覺打起了官腔,一雙小眼睛落在婁素珍身上,一刻都不想挪開。
婁素珍仍舊低著頭,所以她不知朱厚照目光中的覬覦,依然沉穩地道:“若是陛下答應饒罪夫不死,且能保留世襲爵位的話,罪夫願意承擔過錯,將挑唆他背叛朝廷的人獻上,交由陛下處置!罪夫謀逆,也因奸人挑唆而起。”
“這個嘛……”
朱厚照沒有直接拒絕婁素珍,好像是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其實他是在想拿什麼條件來跟婁素珍交換,逼迫對方就範。
旁邊張苑看出一些苗頭,趕緊道:“陛下,現在這一出很可能是賊首的緩兵之計。”
朱厚照一怔,隨即他想起這是此前他聽說寧王派來使者的第一反應,現在隻是由張苑再提醒一遍罷了。
婁素珍道:“寧王本為世襲皇族,世代為朝廷鎮守江贛,從未有僭越之舉,然近年來朝中奸佞當道,地方上更有無恥小人不斷挑唆寧王跟朝廷的關係,讓陛下以為寧王有反意……但在陛下出兵前,寧王都恪儘職守,從未有謀逆之舉,請陛下明察。”
說著,婁素珍再次欠身行禮,語氣顯得很激動,拚命向朱厚照陳明“冤情”。
朱厚照這次毫不客氣,直接伸手去攙扶,當手接觸到婁素珍花若凝脂的手臂肌膚後,被婁素珍倉皇間避開。
朱厚照很尷尬,掩飾地笑了笑:“你說的這些話,朕戰後一定會詳查,不過現在寧王謀反已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不管出於什麼原因,誰都要為自己做的錯事負責。不過朕不想在江西多造殺孽,若是寧王親自來朕跟前負荊請罪的話,朕可以饒他不死,但他的爵位沒法保留了。”
婁素珍一時間沒法回答,不過此時她已感受到強烈的危機。
這種危機的起因便是朱厚照對她“毛手毛腳”,而且她有一種非常可怕的想法:“王爺為何非要讓我來?我乃閨中婦人,難道他不知陛下是如此脾性之人?”
婁素珍感覺自己可能被寧王利用,卻不敢深想,畢竟她心中對寧王還是非常尊敬的。
跟曆史上寧王主動謀反不同,此時的寧王根本就是因為朱厚照出兵而不得不反,寧王準備非常倉促,連婁素珍這樣的才女都難免覺得丈夫是被逼反的。
婁素珍一邊勸說丈夫投降朝廷順應大義,一邊又想為丈夫和家族開脫,而寧王乾脆讓她來見朱厚照,一來是不想聽她囉嗦,二來也有利用她的意思。
朱厚照道:“寧王妃遠道而來,朕不能虧待,趕緊安排住處,有些事咱們可以慢慢談,朕不著急……百姓民生福祉最為重要,朕也不想讓江西地方生靈塗炭,張公公你趕緊去安排啊!”
說話間,朱厚照衝著張苑使了個眼色,眼裡滿是炙熱的火焰。
張苑哪能不明白朱厚照那點小心思,分明是要他把婁素珍安排到隱秘住所,如此方便皇帝隨時可以見婁素珍。
張苑安排下人把人送走後,回來聽命。
朱厚照在張苑麵前絲毫不掩蓋對婁素珍的覬覦,目露精光,讚歎道:“這女人,真是世間罕見啊。”
張苑笑道:“陛下,她本為罪臣之婦,無論如何都逃脫不了罪責,陛下若垂青於她,那是她的造化,不如由老奴為陛下安排,讓陛下您可以……儘興?”
朱厚照笑看張苑一眼,點頭嘉許:“好,這件事由你來安排。但一定不能硬來,朕可不是不講理的皇帝。”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