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好像故意跟沈溪賭氣,就在乾清宮睡覺,卻不說幾時見沈溪,這可急壞了朱厚照身邊人。
連蕭敬自己都出來見了沈溪兩回,表明皇帝正在休息不得打擾,而小擰子和張永更是進進出出,時刻都在查看朱厚照是否醒來。
眼看日落西山,朱厚照這覺似還沒有睡到頭之意。
蕭敬第三次出來,苦笑道:“沈尚書不必等了,就算陛下醒了,大約也不會見。您的功勞會以詔書的形式詔告天下……此番您大功在身,旅途勞頓,先回府歇著吧。”
沈溪點點頭,他很清楚,既然蕭敬出來這麼說了,定不是他自己的主意,而是出自朱厚照授意,蕭敬不過是轉述罷了。
沈溪當然清楚朱厚照為何不見他,現在君臣間的關係已沒有之前那麼融洽。
“若陛下醒來,蕭公公代為通報一聲,就說在下來過。”沈溪拱手行禮,“時候的確不早,在下告辭。”
蕭敬緊忙還禮:“恭送沈尚書。”
……
……
沈溪離開皇宮後,蕭敬鬆了口氣,回去跟朱厚照見麵,把幾次見沈溪的情況跟皇帝說明。
朱厚照道:“沒事就行,見不見其實沒多大差彆。”
即便朱厚照心有怨氣,也不會在蕭敬麵前表現出來,依然裝出一副跟沈溪鐵哥們兒的姿態,但其實隔閡早已產生,而且不是一天兩天。
隻是因沈溪失蹤多時,讓君臣間的裂隙更加明顯。
蕭敬道:“陛下,那有關沈尚書入宮……幾時再允他前來?”
“等朕什麼時候有時間再說吧。”
朱厚照頓了頓又道,“沈尚書總算回來了,以後朝中大小事情都有人解決,朕不用再為瑣事煩心,該做點正事了。”
皇帝應該做什麼,蕭敬很清楚,但他不明白朱厚照口說所說正事是什麼,他知道朱厚照想做的定不是治國安邦的事情,更可能是胡作非為之事。
朱厚照打了個哈欠:“這一覺睡得真好,晚上去宮市看戲,聽曲,再聽聽新說本……蕭公公先回吧,你年歲不小,若處置朝事精力頂不住,朕不會為難你,非要將你釘在這位子上,讓你不得閒。”
……
……
沈溪回到京城,沒有見到皇帝的麵,也沒有去吏部和內閣述職,直接回了小院。
沈家家眷從山東出發,沿途欣賞風景,會比沈溪遲兩天抵達京城,如此一來沈家家眷在路上耽擱的時間差不多九個月,當然其中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山東地界隱匿行跡。
沈溪到小院後,訪客不請自來。
率先來的是兵部侍郎王守仁。
王守仁來跟沈溪問詢一些有關西北軍務,大概意思,是想讓朱厚照將之前對宣府改革取消。
“宣府乃軍事重鎮,以穩定為主,實在不宜變動太大。”王守仁的話,也代表兵部意思,以王瓊為首的兵部大員不太支持朱厚照一係列改革措施。
沈溪道:“西北改革舉措其實不多,又是陛下親力親為,怕是在下對此無能為力。”
王守仁道:“之後兵部會上奏,請陛下撤回變動,不敢勞駕沈尚書。”
沈溪點了點頭:“兵部中事,伯安兄不必來問在下。不如以王尚書的意思為準。”
“嗯。”
王守仁點了點頭,抬頭看著沈溪,目光中帶著一抹異常,顯然他不覺得沈溪卸掉兵部尚書職後,會徹底放棄對兵部事務的乾預。
而後王守仁又閒聊幾句便告辭離開。
這邊王守仁剛走,李鐩匆忙而來。
李鐩到來時已入夜,他是從工部衙門開完會著急趕來的,坐下後氣喘籲籲。
“天冷了,不知不覺又是一年。”李鐩一來不著急說及正事,更像是來跟沈溪嘮家常。
沈溪給李鐩倒了杯熱茶,李鐩拿起來一飲而儘,這才道:“一年年下來,朝中事說有變化,其實還是老樣子,倒是之厚你每年都能做出讓朝野震動的大事……嗬,還是你日子過得更壯懷激烈些,或許是年輕人有拚勁吧。”
沈溪道:“時器兄有什麼事可以直說。”
李鐩笑了笑道:“你這趟出去,文武百官提前都沒獲悉風聲,你突然失蹤,朝中對你非議聲不少,後來知道是陛下派你去,但為何陛下又要著急派人去找你?簡直是匪夷所思啊……”
沈溪知道,現在到了需要他給朝廷上下一個交待的時候,王守仁之前來不過是說及具體事務,而李鐩來更好像是代表朝廷跟他發問。
沈溪道:“在下奉皇命出海,準備跟佛郎機人就重開商貿之事展開商議,誰知對方竟然跟海盜、倭寇勾連,準備偷襲大明京畿,逼迫朝廷開海……在下親率艦隊,與佛郎機聯軍於大明近海廝殺,從北到南,戰事不斷,其中一度在海上遭遇大霧,迷失方向,是以無法跟陛下上奏。”
“哦?”
李鐩道,“那看來沒什麼大事,不過是朝野一群人瞎琢磨罷了。”
李鐩不想去計較沈溪所言是真是假,至於這個理由是否經得起推敲,不在他考慮範圍內,他隻需要得到沈溪的回答,回去能交差便可。
李鐩道:“你莫怪為兄問你,實在是朝中質疑聲太多……聽說你今日去麵聖,未得召見?”
“嗯。”
沈溪點頭,“時器兄消息倒是挺靈通的。”
李鐩輕輕擺手,把茶杯往旁邊一放,道:“朝廷什麼樣子你很清楚,但凡你在京城,於皇宮有丁點兒動靜,外麵也一清二楚……現在你已是眾人矚目的焦點,必須要有麵對這一切的心理準備。”
沈溪沒回答,他不覺得李鐩是來跟他“告密”的,哪怕李鐩跟他的關係再好,他也明白李鐩是正統文官,有自己的為人處世原則,不可能為了他而破壞這種原則。
李鐩站起身來:“不過……你要防備一些人,你半年沒回來,京城局勢發生變化,不是每個人都對你友好。”
沈溪道:“時器兄在說誰?”
“哈哈。”
李鐩笑道,“不過是癡狂之人在你麵前胡言亂語罷了……我年歲不小,正想跟陛下提出請辭,回鄉過幾天安穩日子,安享晚年比什麼都重要。之厚你且忙,我回去了,你旅途勞頓,有事改天再說。”
沈溪對於李鐩匆忙來去,有幾分疑惑,但隻是沒有表露出來,讓李鐩看到而已。
其實沈溪很清楚,李鐩並不是他自己想來,自己風塵仆仆回到京師,一直都在趕路,李鐩不過是替同僚打聽一下情況,同時幫他解釋一番。
“吃過晚飯再走不遲。”沈溪挽留。
李鐩笑道:“不麻煩你了,我年紀大了牙口不好,還是回府吃更方便些……近日我要在府上設宴,有時間的話你過來走走,一些年輕後輩早就想拜訪你,可惜未得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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