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三六章 博弈(2 / 2)

寒門狀元 天子 9418 字 9個月前

“嗬嗬。”

沈溪笑而不語。

李興是聰明人,明白張太後跟沈溪間的隔閡,道:“在下是代太後娘娘遞個話,哪怕您入宮去看看皇後娘娘也可以啊……陛下之前不是準允您隨時去見麼?在下這就告辭,得趕回去複命。”

“嗯。”

沈溪站起身,做出恭送的姿勢。

李興道:“沈大人不入宮謝恩也罷,不過……您真的不打算跟太後娘娘說點兒什麼嗎?”

沈溪笑道:“在下感謝太後娘娘恩賜,不過礙於朝中規矩,在下隻能在這裡遙祝她老人家萬壽無疆。”

“嘿,沈大人真會言笑,要恭祝,還是入宮當麵說比較誠心……也罷,在下會把您的話轉達給太後娘娘,您請回……在下走了。”

李興一陣無趣,在沈溪相送下出了沈府大門。

……

……

張太後拿沈溪沒辦法,便在其他方麵動腦筋。

張太後現在要做的,並非真的想把沈溪招攬過去,而是逐步瓦解朱厚照跟沈溪間的“聯盟”,讓沈溪失去皇帝的信任。

這在張太後看來,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

果不其然,張太後派人送禮後,朱厚照很快得知消息,當即大發雷霆,顯然他對於張太後的舉動並不認同。

“婦道人家,身居禁宮內苑,居然給大臣送禮?成何體統?”朱厚照怒氣衝衝道。

來告知朱厚照此事的人正是張永。

畢竟張永提督東廠,張太後的一舉一動都為朱厚照留意,張永隨時隨地都在找機會表現自己。

張永道:“陛下,以老奴所知,兩位國舅入宮後,太後娘娘才做此決定,派去送禮的乃司禮監秉筆李興李公公。”

“他怎麼沒來?”

朱厚照冷聲喝問。

張永低下頭:“李公公並不知道老奴要來通稟陛下。”

朱厚照氣息濃重,盛怒未消,開始琢磨如何對付他那兩個舅舅。

張永見朱厚照遲遲不言,當即請示:“陛下,是否傳召李公公?”

朱厚照沒好氣地道:“叫他來作何?太後交待他辦事,他能回絕不成?太後明顯要跟沈尚書攀關係,想讓沈尚書跟謝老頭一樣,有事就去跟她請示……如此一來,她就好遙控朝政。”

張永意識到,自己有可能弄巧成拙,本想坑李興一把,現在卻導致朱厚照對張太後及張家人更加憤恨。

當太監的,始終要為太後和皇帝母子間的感情考慮,哪怕想利用這件事做文章,也不敢太過火,否則會殃及池魚。

朱厚照自言自語道:“不行,不能讓她奸計得逞,沈尚書若被她拉攏,以後豈非她就是太上皇了?曆史上有太上皇的皇帝,下場通常都不太好,比如唐中宗李顯,還有便是宋欽宗趙恒,幾乎都無法左右自己的命運。”

張永試探地說道:“陛下,事情並未到如此境地,不過是送了點東西,乃是皇家的恩賜。”

朱厚照怒道:“朕的臣子,需要宮裡的婦道人家去送禮拉攏?若是皇後給的,朕自然不會有意見,但太後嘛……嗯,朕決定了,朕也要賞賜沈尚書,你們說朕賞賜什麼好?”

朱厚照說“你們”,但在場能答話的除了張永外隻有小擰子,小擰子卻不想牽扯進這件事裡,最後回答問題的隻能是張永。

張永心中彆提有多彆扭了,戰戰兢兢地道:“陛下,要不……賞賜田地或者美宅,又或是黃金珠寶等等……”

朱厚照皺眉:“沈尚書缺錢花嗎?給這些,能體現出朕的誠意?朕記得以前父皇在世的時候,給劉少傅他們送的……是蟒衣,對,就送蟒衣,這樣還能節省點兒銀子呢。”

這話說出口,張永和小擰子都傻眼了,朱厚照送禮現在都需要考慮“節省”的問題了?!

朱厚照道:“馬上讓禦用監的人準備一件適合沈尚書身材的蟒衣,再由張公公親自送過府去,時間要快,不得有任何耽擱。以後太後再有什麼動作,一定要第一時間告知朕,朕不信有人比朕還會收買人!”

……

……

朱厚照氣憤歸氣憤,但對張太後無可奈何。

到底是他老娘,是他心中過不去的坎,朱厚照隻能用這種方式“敲山震虎”,說白了就是警告張太後,你送禮的事朕已知曉,朕會自己賞賜大臣,不用你來操心,朕送去的東西比你實在多了,賞賜蟒衣那可是天大的恩賜,是要載進史冊的。

在朱厚照催促下,張永當天便把禦賜蟒衣送到沈溪府上。

沈溪卻不想接受。

自從弘治十五年明孝宗朱佑樘賞賜內閣三位大學士劉健、李東陽、謝遷蟒衣後,這麼多年了,前後兩任皇帝再未有賞賜蟒衣的舉動,今日正德皇帝隻賞沈溪而不賞他人,明擺著把沈溪當作超脫於其他朝臣的存在。

皇帝如此“禮遇”,他回京後卻連麵都沒見上,顯然不能讓沈溪心安,這更像是朱厚照跟張太後之間的一次博弈。

沈溪道:“如此貴重之物,在下如何能接受?”

張永無奈地道:“沈大人,這是陛下的恩寵,旁人隻有羨慕的份兒……您莫不是不想接受?”

沈溪搖頭:“但凡賞賜,都該有規矩,這算怎麼個說法?”

“嗬嗬。”

張永笑道,“賞都賞了,還要何說法?這是陛下對您過去幾年功勳的獎賞,旁人沒有……也是因旁人功勞沒您大不是?”

沈溪道:“那功勞大小,如何界定?難道隻有領兵之人有功勳,而在朝兢兢業業之人就沒功勞?”

張永聽到這裡隻能苦笑,轉而勸說:“沈大人,很多事其實您明白其中緣由,不需點破吧?陛下賞都賞了,就沒有收回去的道理,如太後娘娘的恩賜一樣,您隻管收著,這是陛下和太後對您的賞識,若您不接下,反倒讓兩位貴人為難。”

沈溪臉色陰沉,卻不再跟張永說什麼。

張永生怕沈溪提出要入宮跟朱厚照死諫等言論,他現在隻想早些抽身事外,連忙道:“沈大人,您才跟家人團聚,咱家便不多叨擾了,告辭告辭。”

說完逃命一般離開。

這邊張永剛走,沈溪讓人將蟒衣送到書房,卻沒有往顯眼的地方掛,照理說這種恩賜他應該去皇宮謝恩,但朱厚照沒這麼安排,他也就不打算這麼做。

“相公,這是何物?為何這官服,跟平時的不同?”謝韻兒從內院出來,見下人舉著的金燦燦的蟒衣,不由問道。

沈溪不想去跟謝韻兒解釋太多,道:“陛下的恩賜,太過顯眼,暫時不會穿。”

謝韻兒點頭,目光一直落在蟒衣上,最後跟沈溪一起進了書房,卻見沈溪愁容不展,於是問道:“相公莫不是有煩心事?妾身在此會打擾嗎?”

沈溪沒有讓謝韻兒離開,道:“本來今天因為你們回來,我心情很好,卻因太後和陛下接連前來送禮,讓我陷入苦惱境地……對於外間事我有的是辦法解決,唯獨對於宮內紛爭,鞭長莫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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