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1章 知錯能改?(2 / 2)

寒門狀元 天子 11802 字 2024-03-19

小擰子不知道該如何領命,總覺得朱厚照說這話言不由衷。

朱厚照道:“朕已作出決定,不容更改,這既是對皇後交待,也是對沈先生交待,更是對天下人交待!朕想當一個明君,奈何總是有奸佞小人誤朕……下一個佞臣不會就是你們兩人中的一個吧?”

小擰子和張永嚇得臉色慘白,趕緊跪下來磕頭。

朱厚照擺擺手,徑直往大門裡邊去去,留下一句話:“朕不需要你們的恭維,隻要用心為朕做事便可,那些虛偽敷衍的話不要說,朕要看到你們的表現,誰若再誤朕,朕可就真要成為受天下人唾罵的昏君了!朕要做千古明君,當不起罵。”

……

……

朱厚照放過王守仁,看起來皆大歡喜,卻也令他跟沈溪的君臣關係瀕臨破裂。

作為皇帝,朱厚照喜歡什麼事都控製在手,不喜受人束縛,所以那些弘治朝受到重用的老臣才會一個個被趕出朝堂,誰跟朱厚照作對就要承擔嚴重的後果,以前沈溪雖然也會勸朱厚照,但那時朱厚照至少對沈溪保持禮重,但隨著年歲增長,大明內憂外患逐一解除,朱厚照對沈溪的耐心也慢慢消失。

當小擰子將消息傳達給沈溪時,表達了他的擔憂。

“……沈大人,雖說陛下按您的意見把江彬下獄,還釋放了王大人,但陛下很不高興,您一定要小心啊。”

不用小擰子提醒,沈溪很清楚自己跟朱厚照關係如何,不會去想怎麼緩解矛盾,一切都還在可控範圍內。

“多謝擰公公提醒。”

沈溪拱手道謝。

小擰子道:“還有張苑回朝之事,雖然這次他從司禮監掌印貶到秉筆太監,但他在朝中影響力不可小覷,依然很難對付,陛下對他的信任可不低。”

“嗯。”

沈溪微微點頭,未置可否。

小擰子再道:“沈大人提及外調之事,陛下意見很大,您是朝中股肱之臣,陛下非常需要您打理朝政,您走了,朝堂出亂子如何是好?”

沈溪眼睛微眯,表情似笑非笑,對於小擰子的提議沒做任何回應。

小擰子感受到沈溪的冷漠,暗自歎息,沒心思跟沈溪這樣手握權柄的大人物爭論什麼,行禮後匆忙告退。

等小擰子走後,雲柳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雲柳道:“大人,如此便等於跟陛下產生嫌隙,大人莫不是真想外調?如今陛下對您信任有加,朝中上下無不以大人馬首是瞻,實在沒必要如此……”

沈溪搖頭:“此時留在朝中,反而多是非……不說彆的,僅僅推動從山西到京城的鐵路建設就讓人頭疼,我還想過幾天閒散日子。”

有關沈溪的心思,雲柳隻能儘量領會,在沈溪身邊這麼多人中,隻有她大概了解沈溪想做什麼,但具體會如何依然一頭霧水。

雲柳謹慎地道:“大人如日中天,卻要激流勇退,隻怕無法全身而退。”

沈溪明白雲柳的意思,現在他在朝中地位穩固,雖然已很小心不故意開罪誰,但政治從來都是新人換舊人,繼位者定會不惜動用一切手段消除前任對朝堂的影響。

爬上高位後,除非完全隱退,否則必然會麵臨這種局麵。

大明曾經身在高位的人物,諸如劉健、李東陽、謝遷等人都很清楚自己要麵對的處境,所以都選擇急流勇退,致仕後儘量不參與朝事。

現在的沈溪年歲不大,卻難以深藏功與名,何況他如今是國公,這職位辭不掉。

“有一些方法,可以讓我退出朝堂紛爭,或許是眼下,又或許是將來,若以為在朝堂上幾十載都能安然如初,那才真的沒有看清朝堂本質,這種事隻要看淡便可。”沈溪說完後便再無解釋之意,雲柳恭謹退下。

……

……

沈溪跟朱厚照的關係極為微妙,君臣間無再見麵的意思。

很快朱厚照派人向沈溪傳話,讓他即刻動身回京,繼續以監國之身處理朝事。

江彬和許泰雖然下獄,也表明會被問罪,但朝野希望看到的結果並未出現,沈溪不會在這時候離開。

張永作為司禮監掌印太監,上任後一直焦頭爛額,把消息告知朱厚照後,便已做好挨訓的準備,但這次朱厚照卻出奇的冷靜。

“這樣都不走,還能有什麼辦法?”

朱厚照臉色非常無奈,在他看來自己已經沒有辦法對付沈溪,哪怕沈溪是臣子,他也不打算用對付老臣那一套來整治沈溪,或者乾脆跟沈溪搞對抗。

張永試探地道:“或許沈大人想等陛下將案子徹底平息。”

朱厚照斜著瞟了張永一眼:“怎麼處理?讓朕把人殺了?現在朕已將江彬二人打入死牢,隨時都可以明正典刑……但天下人都在觀望,難道逼迫朕舉起屠刀殺人,是臣子應該做的事?朕還要不要麵子?”

張永聽出朱厚照的意思,趕緊解釋:“老奴也覺得沈大人過於咄咄逼人,他仗自己是皇親國戚,又是大明功臣,便對陛下不敬……”

本來張永不想在朱厚照麵前中傷沈溪,但他現在已經是內相,必須在這個時候跟沈溪劃清界線,以體現他一心為皇帝著想的態度。

可惜這種話並沒得到認同,朱厚照擺擺手:“彆以為朕不知,朝中現在大多數人都要聽沈尚書的,連你也不例外,你有現在的地位還不是沈尚書舉薦的?彆得了便宜還賣乖!”

張永非常驚愕,他怎麼都不會想到皇帝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好像朱厚照在對沈溪的問題總是曖昧難明,似乎就算逆著性子也要聽沈溪的。

朱厚照道:“他不肯走,就想辦法讓他走!這樣,把江彬和許泰送到京城,讓京城衙門審理他們的案子……”

張永道:“陛下,沈尚書上奏,說是想回江南……這是之前他特彆跟老奴提及的……”

朱厚照皺眉道:“他也跟朕說過,但朕不同意,他走了朝中事務誰來打理?讓朕親自去管嗎?還是說交給張永你?”

張永低下頭:“老奴必當竭儘所能。”

朱厚照不屑地道:“真把自己當回事了?好好把朕身邊的事處理好就行,至於沈尚書去江南備戰之事……再議吧!”

說完朱厚照站起身便往內堂去了,另外一邊小擰子瞅了張永一眼,扁扁嘴也自去了,似乎在怪責張永亂說話。

……

……

王守仁終於得脫自由,官複原職,經曆這場牢獄之災後,他身心俱疲,整個人都失去了活力。

王守仁知道自己得脫自由全靠沈溪相助,所以出了牢房後,回家洗漱一新便去拜訪沈溪,除了表達感謝外,也想發表一些自己對國事的看法。

“……君王之側,小人亂國,草原一戰乃奸佞小人不懂兵法,輕敵冒進所致,如今罪人不過是被下獄……實在不甘心啊。”王守仁憤懣地說道。

沈溪搖頭:“還能如何不甘法?難道你覺得殺了他們,就真的天下太平了?你確保不會有第二個江彬,亦或者第二個許泰出現?”

這下王守仁回答不出來了。

此時他已經意識到自己貿然設計殺江彬和許泰並非人臣之舉,對於皇帝要追究他罪行也不是很意外,他善於總結,知道自己有些莽撞了,若非有沈溪出麵,他腦袋都落地了或許江彬和許泰都還平安無事。

沈溪道:“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際,伯安你也知如今奸佞不少,難道你不想更進一步為陛下分憂,為百姓謀福祉?隻為跟小人爭一時長短,最後所誤者是你自己啊。”

王守仁抬頭用不解的目光望著沈溪:“莫不是之厚也認為我做事不當?”

沈溪歎道:“你所為合情合理但不合法,而我現在做的跟你大致相當……陛下將江彬和許泰二人下獄,不過是迫於形勢,采取權宜之計,你認為陛下會輕易動手?我們已把陛下逼到進退不得的地步,陛下也知你忠心,很多時候需要台階下,而你太過秉直,錯過了跟陛下和解的機會。”

被沈溪教訓,王守仁有些羞慚,自然而然想起當日在公堂上跟朱厚照據理力爭的場景。

王守仁低頭道:“說到底隻是為爭一口氣。”

沈溪苦笑:“你這口氣代價可真大,這幾年來朝堂已更迭多次,很多老人退了下來,正是需要我們這些人穩定局勢的時候,若這口氣能換來大明的長治久安,倒也沒什麼,但你試想,就算江彬和許泰死了,你也跟著殉葬,朝堂上到底是得到更多,還是失去更多?”

王守仁不再跟沈溪爭論,行禮時對沈溪滿是感激,但心底還是有自己的堅持。

沈溪知道難以說動官宦世家出身的王大少,又道:“伯安兄這幾日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等過幾日再到衙門履職,如今西北大局穩定,你不必太操心。”

王守仁道:“有之厚在,我也就放心了。”

……

……

如王守仁所言,有沈溪在宣府,哪怕主要目的是勸諫皇帝,但許多事情也沒放下,軍政事務打理得井井有條。

西北這邊許多人都是沈溪舊部,就算沈溪不親自往戰場,隻要將士們聽說沈溪坐鎮宣府,都精神振奮。

而韃靼人更不敢招惹沈溪這個瘟神,許多部族聽說沈溪又到了宣府,嚇得趕緊北遷,長城以北幾百裡為之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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