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跟京城周圍的考生秋闈統一在京城考,地點設在貢院,由禮部統籌跟安排。
監考人員則從翰林院內抽選,在考生之前入場,在考生之後離場。
考試時間是八月九日到八月十五日,八月七日下午可提前進入考場,八月十五日上午也可以提前出考場。
蘇白蘇三人連帶著吳嘉悅,其實都不是頭回參加秋闈考試,但還是選擇八月七日下午過來。
蘇虞給出的理由是,“我是那種臨時抱佛腳的人嗎?早一天晚一天都一樣。”
白妔翻白眼,“你不是,那你倒是把你手裡的書放下啊。”
“這都快進場了,你還在這兒蹲著看書。”白妔抬腳踢蘇虞,蘇虞□□似的,往旁邊蹦躂。
“貢院門口,文人聚集,你怎麼能動腳呢,”蘇虞昂臉用手裡的書對著白妔指指點點,語氣譴責,“不文雅。”
蘇婉蹲在旁邊將三人要用的筆墨硯台鎮尺重新檢查一遍,又把衣服等物仔細理好,將考生帖子放在最上麵,方便待會兒進場的時候直接遞過去。
她們從小到大,每次有什麼考試,都由蘇婉做最後的整理,她心細,不會丟三落四。
蘇婉平時在小團隊中看起來不甚顯眼,但在看不見的地方時常起著很重要的作用,“阿姐,你這扇子怎麼又帶過來了。”
蘇婉將蘇虞的扇子掏出來,“不能帶的。”
蘇虞指著扇子說,“沒字的,你看看,上麵是沒字的,我今年特意弄了一把。裡頭那麼熱,沒有扇子我不得熱死。”
如今才八月份,天氣還是熱啊。
“熱死也不行,”蘇婉毫不留情地將扇子掏出來,“不準帶額外的紙張進去,扇麵也是紙。”
“你怎麼跟阿柚一樣軸!”蘇虞眼睜睜看著扇子被翻出來,滿臉不舍,宛如那扇子是她夫郎似的,硬是演出生死離彆的感覺,“死倔。”
蘇婉被罵非但不生氣,還抿唇笑了,語氣得意,“什麼老師教出什麼學生。”
她將三個筐依次放好,蹲在旁邊拍了拍,“行了。”
正巧吳府的轎子也到麵前。
吳嘉悅被長隨扶著從轎子裡一瘸一拐地走下來,顯然是還沒完全恢複。
“呦,我還以為你得被抬著過來呢。”蘇虞從地上躥起來,一手握書一手往吳嘉悅的屁-股上摸了一把。
“還行,沒咱們想象中的那麼腫圓。”蘇虞覺得手感一般,還頗為遺憾地搖頭咋舌,將摸過吳嘉悅屁-股的手在吳嘉悅後背衣服上蹭來蹭去。
吳嘉悅,“……”
吳嘉悅眼皮抽動,氣到要抬腳踢蘇虞,“滾。”
她怎麼有這麼狗的好友。
蘇婉趁著還沒從地上起來,手朝吳府長隨一伸,示意她將吳嘉悅的考生筐遞過來。
長隨明顯遲疑起來,這東西跟彆的可不同。
“給她。”吳嘉悅倒是沒半分猶豫,跟長隨朝蘇婉努嘴。
蘇婉接過筐,又從裡到外檢查一遍,最後將這個筐跟前麵三個並排擺在一起。每個上麵都貼有考生名字,倒也不會拿錯。
吳嘉悅站著累,坐著疼,頗為難熬。
“你娘也太狠了點,”白妔彎腰圍著吳嘉悅的屁-股看了一圈,期間還要掀起她的衣擺,“這麼些天還沒好。”
吳嘉悅頗為不自在地跟著白妔轉起來,“彆看了,你們不要臉麵,我還想要點。”
“你那臉上都能跑馬了,你還要什麼臉麵。”蘇虞伸手一把勾住吳嘉悅的脖子,嘿嘿笑,“阿
柚待會兒過來送考,肯定又要再看一遍您這貴臀。”
說著又摸了一把,然後哈哈大笑跑開,“你有本事生氣,你倒是有本事追我啊。”
吳嘉悅沉默,吳嘉悅問白妔蘇婉,“她是不是學傻了?怎麼感覺這裡不正常。”
她指了指腦子。
白妔疑惑,“她那裡什麼時候正常過。”
蘇婉就比較含蓄,輕聲道:“阿姐又胡鬨。”
明明她才是妹妹,現在這副無奈的語氣,頗像一位長姐。
三人不搭理蘇虞,蘇虞就覺得沒意思。
她從地上將扇子撿起來,書彆在後腰帶上,扇麵展開輕輕扇,“說到阿柚,你們聽說了嗎,主要是你聽說了嗎,秋闈考題泄露出去了,說是殿下為了斂財背地裡找人賣考題。”
蘇虞對著吳嘉悅說的,畢竟她們三個幾乎天天見,有什麼消息都是第一時間知道。
吳嘉悅翻白眼,“以為我是你們,消息那麼閉塞。”
蘇虞瞬間來了精神,一雙桃花眼鋥亮,伸手抓住吳嘉悅的肩膀,“那你有考卷跟答案嗎?”
“姐妹,親姐,以後你就是我唯一的姐!把考題跟答題思路說給我們聽聽唄。”蘇虞道:“有這等好資源,可不得共享。”
吳嘉悅嫌棄到上身往後仰,整個人幾乎都躺在長隨肩上,“誰稀罕當你姐。”
她道:“我知道這事,但沒買。”
“你也要買啊?”白妔驚詫,“我以為都是直接送到你麵前。”
吳思圓因為這事還被皇上責怪了,誰敢把考卷送進吳府。
“你們怎麼沒買,不就五十兩銀子嗎。”吳嘉悅疑惑。
蘇虞像是聽到了什麼天文數字,“就?那是就的事情嗎,就是我舅母,……她也沒有這麼多銀子給我買考題。”
她們三個人身上湊不出十兩銀子。
吳嘉悅,“蘇大人跟白大人也沒給你們買?”
蘇白蘇表情瞬間一言難儘。
白妔,“我娘說,她要是有這個閒錢,我家族譜第一頁開頭寫的就是她了,哪裡有我什麼事兒。”
蘇虞苦著臉,“我那狠心的老母親讓我試試蹲街角能不能要來五十兩銀子,如果能,我買考題她就沒意見。”
吳嘉悅看向蘇婉,蘇婉抿唇攤手,微微搖頭。她也沒銀子,更沒打算買。
“看來,最終還是要靠我這滿身橫溢的才華才行。”蘇虞扇子又扇起來。
其餘三人裝作沒聽見,蘇婉疑惑,“阿柚呢?”
四人朝周圍看,“好像還沒到。”
譚柚還沒來,但周圍考生越來越多。四人在貢院門旁邊等著,因為來的比較早,剛開始還沒幾個考生,如今考生慢慢聚集過來等貢院開門,人就多起來。
人一多,議論聲也多。
蘇虞正要去聽聽她們在聊什麼,有沒有跟考試內容相關的東西,結果腳尖還沒邁出去,譚府的馬車就到了。
其餘三人瞬間無情地撇開她,直奔馬車而去。
譚柚從車裡下來,手中拎著個東西。
吳嘉悅對上譚柚溫和的眉眼,站直抬手行了個學生禮,“讓夫子掛念了。”
她養傷這段時間,譚柚給蘇白蘇三人上課的同時,還會將筆記跟內容整理出來,著人往吳府送一份。怕東西進不去,譚柚還借用了老太太的麵子。
基本蘇白蘇三人學了什麼,吳嘉悅就學了什麼,一點都沒落下。她將文章寫完又會送去譚府,譚柚有時會特意起早一會兒專門給她批考卷。
“傷養的怎麼樣了?”譚柚看吳嘉悅自己是能站穩的,便知道應該好的七七八八。
蘇虞立馬殷勤地湊過來,蒼蠅搓手,問譚柚,“阿柚,你要不要親自看看?”
譚柚頓了頓,選擇婉拒,“那倒不必。”
蘇虞遺憾,吳嘉悅偷偷鬆了口氣,並朝蘇虞飛了個眼刀。
“阿柚,你手裡拿的是什麼?”蘇婉好奇,她實在是沒見過這種東西。
“屁-股墊。”譚柚將東西遞給吳嘉悅,“裡麵是棉花,塞的比較厚實,待會兒檢查的時候儘管讓她們摸。外麵的灰色外皮用扣子係著,可以解開方便檢查。”
她準備的東西,吳嘉悅自然放心。
她將東西抱在懷裡,得意地朝蘇虞等人炫耀,“你看看,多不好意思,就我一個人有。”
“是不好意思,畢竟這麼大還被打屁-股的,也就隻有你一個人了。”蘇虞嘖嘖搖頭。
吳嘉悅,“……”
嫉妒,她們這是嫉妒!
譚柚見人越來越多,正準備讓她們去排隊等著進場,然而還沒開口,就聽到身後有人議論。
“那考題真是長皇子賣的?”有人聲音立馬拔高,不僅譚柚等人聽見了,其餘考生也聽見了。
蘇虞當場質問,“你這人說話怎麼張嘴就來,我還說那考題是你賣的呢。”
那人也分毫不讓,“長皇子是何名聲,誰人不知,這考題往外泄露也就他能乾得出來。他為了錢財,不顧我們眾學子的前程跟努力,這種人憑什麼掌權?!”
“我們寒窗苦讀數十年,如今辛苦打了水漂,難道連要個公道都不行嗎!”
她一嚷嚷,譚柚跟蘇虞等人身邊圍著的考生越來越多,都在七嘴八舌說話,言語中全在譴責司牧。
從考題到他掌權,從掌權到兵符,最後是他男子身份。
蘇虞把白妔拉出來,指揮道:“去,咬死她們!讓她們說殿下壞話!”
白妔,“……”
當她是鬆獅呢。
譚柚微微皺眉,感覺這些學子應該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才在此煽動言論,意圖搞考生心態。
心中有氣時,人是很難冷靜下來做文章的。
心不靜,文不成。
譚柚環視一圈,找到最開始高喊的那人,走上前,問,“你說考題是長皇子賣出去的,此事可有證據?”
那人梗著脖子大聲道:“還要什麼證據,這事除了他誰還能做出來!”
譚柚聲音依舊平和緩慢,不疾不徐地說話,“既然沒有證據,便不能空口無憑汙蔑彆人。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在場都是讀書人,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
對方道:“讀書人?還沒開考,這考題就已經泄露出去,我們當什麼讀書人!”
譚柚問,“既然沒有開考,還沒曾見過考卷,你如何得知市麵上所謂的考題就是秋闈真正的考題呢?若是有心之人故意為之,也不無可能。”
是啊,要是有人故意賣假考題搞她們心態呢?
那人眸光閃爍,有些被問住了,聲音也沒有剛才那麼大,“那群世女們說拿到了考題,是長皇子賣的。”
“她們說什麼便是什麼?”譚柚兩手背在身後,環視一圈,還是那三個字,“證據呢?”
隻要提到證據,這些人就啞口無言,因為沒有證據,所有一切不過是道聽途說。
有人說那考題是秋闈考題,說的人一多她們就信了。
有人又說考題是長皇子泄露的,有理有據,加上她們本身就對司牧一個
男子掌權存有偏見,於是又信了。
因為這些言論,有多少學子內心浮躁,輾轉反側幾日未能好好休息。她們被怒氣衝暈,被她人言論所左右,恨不得拿刀進宮捅死長皇子給天下讀書人一個交代。
可如今一女人,她就站在人群中間,溫聲問她們,“證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