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安置重傷俘虜的營地後,這裡的氣味非常難聞,夾雜著腐肉、烈酒、草藥、橄欖油(用來止血)以及種種難以辨彆的氣味。
營地中痛苦的呻吟聲此起彼伏,不斷刺激著保羅的神經。
阿爾達軍隊中尚未配備專職的軍醫,隻能讓一些有處理傷口經驗的人客串,手段也比較粗糙。
那些被實心炮彈直接擊中身體的人,幾乎都沒活下來,安置在這裡大人都是被長矛、子彈、散彈所傷的人。
被長矛所傷的人還好說,對於被火槍或散彈所傷的人,他們隻能按照以前處理箭傷的經驗,把病人綁起來死死摁住,嘴裡塞上木棍,然後用刀子把鉛彈從傷口裡摳出來,敷上草藥膏後用繃帶纏起來。
對於那些肢體已經明顯無法挽救的傷員,就隻能用一種方法了——用鋸子鋸掉。
保羅恰好看到一場如此不幸的手術,慘烈的場麵讓他隻瞄了一眼就趕緊退出了帳篷。
布萊斯悄悄地對他說道:“那些已經明顯救不回來的人,是不是……”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內心掙紮了一會兒後,保羅無奈地說:“給他們一個痛快吧。”
就算是被救治的俘虜傷員,也隻能是儘人事聽天命了。在這個醫學技術落後、衛生觀念幾乎沒有的世界,即使是暫時保住了性命,很多傷員也會死於諸如破傷風之類的傷口感染,死亡率極高。
這次視察倒是給保羅提了個醒——是時候建立一套比較正規的醫療體係了,特彆是在軍隊中。
之前的戰鬥中,阿爾達軍隊都是憑借著裝備優勢和製度優勢碾壓了對方,自身的傷亡極少,但是將來呢?
萬一以後碰到勢均力敵或者更為強大的對手,一定會出現大量的重傷員,那麼戰地醫療就非常重要了。難道要靠眼前這些原始的醫療技術或者神棍們的聖水來救治自己寶貴的士兵。
萬萬不可以!每一個士兵都是寶貴的,他們身上傾注了自己多少心血。在現在軍隊規模不大的情況下,每一名士兵的死亡都是極其重大的損失,特彆是那些經驗豐富的老兵,都是將來擴軍的種子啊。
而且民間也需要先進的醫療體係,不說其他的,單單是女人生孩子這件事,從產婦到嬰兒死亡率都極高。保羅記得前世看過的一些資料顯示,古代中國產婦的死亡率高達百分之三十,新中國建立前嬰兒死亡率約200‰,想必在這個社會發展水平類似於中世紀的世界裡,這些數據也不會好看。
“就算不能立刻把醫學水平搞上去,起碼也得把護理水平搞上去,這還是挺容易辦到的。”
保羅看著臟亂不堪的傷員營地,心裡如是想。
他記得在克裡米亞戰爭中,英國軍隊裡儘管有軍醫存在,但是傷員死亡率仍然很高,直到護理學鼻祖——南丁格爾到來。儘管南丁格爾沒有高超的醫術,但是憑借著清理醫院的病房、洗淨士兵們的衣服、改善通風以及排水環境等措施,竟然讓英軍士兵的死亡率從42%下降到了2.2%,她也因為對士兵無微不至的照顧,而獲得了“提燈女神”的稱號。南丁格爾根據自己的調查與軍方的數據,運用統計學的知識作出士兵健康分析報告,從而確認了戰時死於疾病感染的人數遠超過戰爭直接造成的傷亡。
就先從改善俘虜營地的衛生做起吧。保羅從軍改之日起,就時刻強調軍營裡的衛生狀況,所以士兵們自己住的地方都很乾淨,但是安置俘虜的地方就不怎麼講究了,又不是安置一群大爺,乾嘛那麼費勁。
他叫來管理俘虜營地的軍官,狠狠地批評了一頓。
“俘虜營裡這麼臟亂差,萬一鬨出疾病來,把我們自己也傳染了怎麼辦?”
伯爵大人很生氣,軍官被訓得大氣不敢出一聲。
一大堆傷員傷員護理措施被提了出來,例如:垃圾和臟水要及時清理;營帳裡要保持通風;傷員的衣物要用開水煮沸殺菌消毒。
“什麼是殺菌?你先照著做就好。”
指點一通後,保羅就返回了領主府,站崗的士兵告訴他,麥隆·加納德伯爵已經在裡麵等他了。
這麼快?他有點兒意外。
也好,是時候和這位血誓兄弟好好談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