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愛情,那是什麼?男人隻要能好好過日子就行。
紅娟沒有和任何小夥伴告彆,自從輟學,她便刻意疏遠,她這輩子基本算完了,不能活出墩墩那一份,那也不能成為負擔。
做了很久很久的車,等見到結婚對象,她才知道,想象中最壞的情況,根本不算什麼。
那是個快五十歲的殘疾老男人。
殘疾老男人花了半輩子積蓄當彩禮。
一滴老淚順著乾癟臉龐滑落,火苗跳躍。
紅娟擦掉這顆紅色的淚。
有的人,可能上輩子做了什麼孽,這輩子注定過不上人的生活。
她無力抗爭,當天被強行結婚。
如果這樣也就罷了,眼一閉,反正幾十年很快過去,怎麼活不是活。
老男人打人。
她快被打死了。
她悄悄攢錢,用儘一切辦法,一分一分的攢,一年後,終於攢夠路費。
結婚需要哥嫂出麵,需要從大隊開證明。
看在一奶同胞的份上,哥哥總不能眼睜睜看親妹妹被活活打死。
紅娟苦苦哀求,哥哥倒是答應了,嫂子不同意。
先不說小姑子離婚會引來無數風言風語,殘疾老男人的彩禮怎麼辦?
也沒給人家生個孩子,按照風俗,至少要退一半。
彩禮錢已經沒剩多少,嫂子的娘生病,借走了。
哥哥也沒辦法,隻能讓她先回去,等秋收後賣掉糧食湊夠錢再離婚。
回去的路上,遇到個看起來很和善的女人,說認識個城裡當工人的,家裡有老人孩子,想請個保姆。
紅娟毫不猶豫同意,她感覺嫂子不會出錢,想要離婚,除非自己出錢。
奶聲奶氣的呼喊打斷隨火苗搖曳的回憶。
“奶奶,你吃。”小草悄悄走過來,從兜裡拿出顆熟透的馬包。
又甜又香。
紅娟笑的老淚縱橫,摸摸孫女的小奶袋。
孫女喜歡她,性格也像她,可為啥是女人呀。
或許那個熟悉的名字喚醒死了幾十年的人性,紅娟喃喃道:“小草,等忙完秋收,你去上學吧。”
小草眼睛宛如清晨山野的露珠,亮了下便黯淡,捏著衣角怯生生道:“爸爸不會同意。”
紅娟冷哼一聲:“我還活著,這個家,他說了不算。”
小草從沒見過這樣的奶奶,她當然知道,爸爸再凶狠也不敢對奶奶怎麼樣。
太多風雨,她比一般的孩子成熟很多,不輕易相信任何人任何事。
小草忍住眼淚,低下頭:“奶奶,我可以不上學,我會好好給弟弟攢娶媳婦的錢,彆讓我換親可以嗎?”
村裡有好幾個換親的。
換親好像算不上正常的結婚,像交易的商品,經常挨打。
“奶奶讓你上學你就上學。”紅娟感覺聲音不像自己的,輕的像一場夢,“咱也不換親了。”
小草身體微微顫抖了下,她震驚抬頭看向奶奶。
東屋的瘋子媽媽不知道又抓到了老鼠還是什麼,瘋狂大喊:“愛忘土可油油。”
紅娟輕輕歎口氣:“你媽又說鳥語了。”
小草沒回答。
她有個秘密,誰都沒告訴過。
村裡都說媽媽瘋的像隻鳥,人話都不會說。
剛記事的時候媽媽瘋的還不是很厲害,見到她會慈祥的笑,會用臟兮兮的手給她紮村裡所有女孩都沒有的好看發型,還教她說外國人說的話。
所以小草也會說幾句呢,比如蘋果叫愛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