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打草驚蛇, 這個男人知道後果的嚴重性,如果被他發現,不一定會做出什麼極端的事。”
“我查了下, 距離最近的派出所在鎮上,直線距離不遠,但到這裡的後半程路隻能走, 估計最快也要一個多小時。”
“保護好自己!報警!”
隔著屏幕,似乎都能感到讓人窒息的氣氛。
平常看相關報道一個概念,真實看見是另外不同感受。
攝像師捂了下耳麥,一直觀看直播的導演傳來了指令。
攝像師轉頭看向小草,低聲道:“好孩子,記住,叔叔來這裡的事不能告訴任何人,好嗎?”
導演雖然氣憤, 但幾百萬人觀看直播呢, 稍微處理不慎就是災難性的直播事故。
沒有證據,哪怕可能性接近百分一百,也不能隨便下結論。
他們現在能做的,立刻聯係警方。
小草使勁點頭, 怯生生道:“叔叔, 什麼時候送我媽媽去看病?”
攝像師低聲保證:“很快。”
梁墩墩無法從眼前的畫麵聯想到那麼多,但生氣了。
小草媽媽住的地方還不如狗窩,分明受虐待, 跟著低聲保證:“一會就去。”
小孩子更了解小孩子,有了確切時間, 小草立刻放下心。
然而, 意外出現了。
發現女兒要走, 瘋女人不願意了,瘋狂和母愛一起爆發,她死死把人抱住,語無倫次大喊:“小草,媽媽,媽媽”
她可能想說自己是媽媽,也可能喊的是她的媽媽。
兩個攝像師大人硬生生急出身冷汗,想捂住瘋女人嘴巴又不方便,其中一人咬咬牙,硬把小草拽過來,打算先出去再說。
已經晚了。
小草父親不知什麼時候來了,五官扭曲低吼:“你們在做什麼?”
攝像師強裝鎮定解釋:“您彆激動,是這樣,節目組打算帶您的愛人去醫院做個檢查,您放心,所有費用我們出”
“我老婆不需要,誰讓你們來我家的?”小草父親惡狠狠打斷他,目光死死盯著黑黝黝的攝像機,伸出手,一字一句道,“拿來。”
事實證明,再精湛的演技也難以演出真正的真實感。
不知道多少人隔著屏幕打了個冷顫,中年山村男人此刻像一隻即將發起攻擊的凶獸,那眼神,冰冷陰森。
攝像師倒退一步:“您要這個做什麼?”
小草父親不知道直播,但知道這個黑黝黝的東西可以讓他上電視,他想,隻要拿過來砸壞,就不會被彆人看到了。
他沒心情多說話,之前客氣,因為對方來自城裡,據說可以讓村子變的富裕,而現在,最**的秘密被發現,不能讓他們走出院子!
對方兩個身強力壯的男人!
小草父親目光瞄了下牆角,不等攝像師反應過來,拎起把鋤頭惡狠狠撲過來。
真正的生死存亡間,哪有什麼客氣,誰先動手誰占先機。
兩名攝像師雖然身強力壯,但哪見過這種場麵,鏽跡斑斑生鐵鑄的鋤頭彆管砸到哪裡,至少得骨折,情急之下嚇得趕快退回關押瘋女人的石屋,還好有門。
兩人用身體頂住木板門,嚇的聲音顫抖:“哎,老鄉,你這是乾嘛,有話好好說,打人可是違法的。”
數百萬觀眾也給嚇壞了,膽小的甚至下意識捂住眼尖叫。
“太可怕了,看那架勢可不是嚇唬人,是真打呀。”
“毫無法律意識,單憑這點,就可以報警抓他。”
“越這樣越證明他心虛,小草媽媽肯定是買來的,怕發現,急了。”
“怎麼辦怎麼辦,快報警呀。”
鏡頭另一邊的節目組已經報警了,而且包括梁星劍在內的男子飛快集結往這邊趕。
瘋女人被嚇壞了,她不知道想起什麼可怕畫麵,瘋狂大喊大叫:“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啊啊啊,小草,媽媽”
幾秒後忽然安靜,目光彷如厲鬼盯著門外,陰森森道:“i\' gonna kill you。”
大概知道畜生男人聽不懂英語,又或者希望有天能遇到懂英語的人搭救,瘋了以後,她用英語咒罵,用英語求救。
隻有梁墩墩絲毫不怕,她握緊小拳頭。
腦子裡那股陌生的東西悄然生長。
但理智又及時提醒,答應過大人孫子還有弟弟的,不能讓外人知道她的秘密。
木門被瘋狂撞擊,巨大的聲音聽的人心驚膽戰,兩個攝像師麵色蒼白,機器都快拿不住了,一人繼續用身體擋住門,一人滿屋子找可以防身的武器。
屋外,小草父親忽然不砸門了。
清晨的山村格外寧靜,他聽到急促腳步聲從劇組住的方向傳來,或許彆的地方反應遲緩,但事關自己的,警惕的像隻野獸。
小草爸爸頓時明白發生了什麼,他幾乎沒考慮,拎著鋤頭跑到院子外,聲嘶力竭大喊:“來人啊,救命啊,城裡來的人要殺人了。”
直播間觀眾:“”
惡人沒有良心,更何況原則。
樹上的鳥兒撲棱棱盤旋而起,小山村徹底醒來,鏡頭看不見的地方,村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像是聽到集結號,隨手操起各種農具,向著小草家方向飛奔。
老祖宗建造的迷陣石屋起了作用,山民來的晚,卻先一步到達。
聽到腳步聲,兩名攝像師大喜,還以為節目組同事們到了,湊到門縫一看,頓時嚇的差點沒癱到地上。
院子裡足足幾十號人,沒有一人空手,有鋤頭,有鐵鍁,甚至還有明晃晃的鐮刀!
那些昨天還一臉憨厚的村民,此刻個個殺氣騰騰。
來這短短的一天,他們感覺到了,與世隔絕的鬥湖村,民風有那麼點凶悍,據說往上數一二十年,幾乎家家打獵。
攝像師下意識用身體緊緊護住梁墩墩,顫巍巍大喊:“老鄉們,彆誤會,我們真的沒有惡意,真的隻想幫小草媽媽看病。”
說到底,還是習慣了太平日子,生死危機下,沒抓到事情本質。
眾村民哪裡不知道小草爸爸故意那麼喊,攝像師不解釋還好。
因為節目組到來,家裡有不方便的都暫時藏進深山,隻有小草媽媽情況特殊,她瘋的太厲害,幾乎不會說正常的話,加上小草家沒有多餘的人去照顧。
發現小草媽媽一個,大概率等於發現全部。
買媳婦的錢對於他們任何一個家庭來說都不是小數目,也沒人願意進局子。
一名年齡五十多歲的男人站出來,硬邦邦道:“你們先出來再說。”
兩人哪裡敢出去,對視一眼,弱弱哀求:“等我們同事來了再出去行嗎?”
他們想著人多安全。
這時,耳麥裡傳來同事們的消息,就快到了,拖延下時間。
攝像師找回點安全感,想到啥說啥:“鄉親們,可不能這樣待客,我們來這裡能造福你們村莊,以後會有很多人來這旅遊,住過的房子,去過的地方——你們可以開民宿,開餐館,賣各種工藝品”
畫的餅太大了,村民聽不懂,還不如直接說賺錢呢。
幾百萬觀眾裡啥職業都有,有專業談判專家,有心理師,急的不行,可是他們發的彈幕泥牛入海,根本無人注意。
小草爸爸走在最前麵,身後跟著三四個結實漢子,其中一人祖上做過鐵匠,順手拿的鐵錘。
木質門壓根抵擋不住,沒幾下,破了個大洞,再幾下,完全破碎。
屋裡眾人頓時嚇的宛如一群鵪鶉瑟瑟發抖,那名身高體壯的攝像師同樣發抖,他緊緊抱住梁墩墩,接近兩米的大男人活像個快要癱了的泥人,聲音帶了哭腔哀求道:“彆,彆傷害孩子行嗎?”
隔著網絡,數百萬人紅了眼,眼睜睜看著卻無能為力。
節目組的人還在路上。
警察,也在路上。
就在都絕望時,一個蒼老而憤怒的聲音響起:“你們在乾嗎?給我滾出去。”
完全和梁墩墩一樣的口音。
紅娟分開眾人擠到最前麵,她像個憤怒的老豹子,不具備任何可把人打殘的農具,瘦弱身子硬生生推開闖進石屋的兒子以及三四個男性村民。
那名年紀最大的男人皺眉:“東子奶奶,彆多管閒事。”
“這是我的家!”紅娟準確找到說話的人,因為太過憤怒,吐沫星子都噴出來了,指著門口大喊,“從我家滾出去。”
她眼神看到了那個被保護在懷裡的熟悉身影。
今天就是死,也不能讓她受一點傷害,這條命本來就是她給的。
眾山民被她氣勢一時壓住,的確,這是彆人的家,紛紛看向小草父親。
小草父親麵色陰沉:“娘,這事你彆管,趕緊回屋裡去。”
彆人礙於輩□□份不方便動手,他可以,仗著年輕力壯,雙手攔腰抱住母親往屋裡拖。
紅娟使出了渾身力氣,可她七十四了。
有村民忍不住低聲道:“外人就是外人,關鍵時刻靠不住啊。”
這話引起眾人共鳴。
“可不嘛,彆看來咱們村幾十年了,心從來都不在這。”
“早些年跑過好幾次呢,有了小草父親才安分下來。”
“我聽奶奶說,她年輕時候可倔了,怎麼打都不求饒。”
“口音就聽出來了,幾十年了還沒改,養不熟的,據說她老家人都死光了,不然早走了。”
紅娟老淚縱橫,她看著雙腳在地上劃出兩道長長的痕跡,第一次哀求兒子:“兒呀,你可不能做糊塗事,聽娘的,讓鄰居們走,娘保證,絕對不讓他們把事說出去。”
兒大不由娘,或許十幾年前可以。
小草父親一言不發,把人推到屋裡,反手掛上門栓。
耽誤的這會功夫,節目組眾人終於趕到,梁星劍跑在最前麵,見到如此場麵臉色一變。
幾十名山民如臨大敵,紛紛握緊農具。
梁星劍深呼口氣,張開雙臂攔住要衝上前的節目組工作人員,沉聲道:“有話好好說,殺人犯法,打人也犯法,如果我們在這有個三長兩短,你們縣的領導肯定會追究,到時候,誰都跑不了。”
縣領導三個字成功起到震懾作用,對於幾乎沒出過幾次大山的眾村民來說,縣長就是最大的官。
再想想錄製節目之前,縣裡特意來人叮囑,態度一定要好,儘力配合。
說到底,他們是一群住樓房的城裡人呢。
年長村民目光不再那麼凶狠:“那你們也不能私闖民宅,小草媽媽瘋成這樣,讓外人看到影響太惡劣。”
梁星劍立刻點頭:“的確我們錯了,考慮不周,要不這麼辦,為了表示歉意,我們出錢,多少您說個數。”
其實眾村民也不知道怎麼辦,來這裡,都是想到可怕的後果,因為共同的秘密才團結。
殺人犯法這點道理他們還算懂的,對方十幾個男人,他們幾十個,己方雖然有優勢,但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