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1 / 2)

(一)

此時,韋伯斯特男爵夫人正同她的兒子文森特韋伯斯特一起站在外頭,焦急地等待著那位路易斯伯爵的接見。

近段時間,這對母子狠狠遭受了一番磨難。

他們本來在鄉下過著一種雖有些艱苦,但也算無拘無束,時不時還能仗著貴族的身份,衝著平民百姓作威作福一下。

之後,是應萊文子爵的邀請,才離開了鄉下。

一開始,這段旅程是好好的。

萊文子爵包了他們母子的路費,又將他們留在府中,承擔了他們所有的食宿費用。

這段時間,大抵算是這對母子最為舒心、快樂的時光了。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時不時還能仗著萊文子爵的關係,裝出貴族的派頭,去見識王城的繁華,又開展了一些小規模的社交。

可很快,噩運降臨了。

萊文子爵莫名其妙地慘死街頭。

由於他沒有子嗣,一些八竿子打不著的遠親們便紛紛衝過來想要繼承遺產和爵位。

忽略這其中的勾心鬥角。

那些想要繼承萊文子爵一切的親戚們,起碼在一點兒上是絕對可以達成一致的,那就是——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樂意繼續免費供養毫無關係的韋伯斯特男爵夫人母子了。

於是,母子兩人便被趕了出去。

若是此時打包收拾行李回鄉下也還好。

可巧的是……

這時候由於警察去查案,韋伯斯特男爵夫人居然(由於太過自戀和作死)與這位死去的子爵傳出了緋聞。

眾所周知,這世上總有一些獵奇又好事的人。

這些人十分想見識、見識萊文子爵喜歡的老媽媽是個什麼樣子,就紛紛給韋伯斯特男爵夫人遞帖子,邀請她前去參加宴會。

這位男爵夫人收了如此多的帖子,一時不免顧影自憐,以為自己雖則年華老去,可若是換上一身鮮豔的衣服,再把頭發染一染色,好好化妝打扮一下,仍舊可以算作一位很有魅力的美婦人了。

因此,她自然不想回到冷清、寂寞又貧困的鄉下,一心隻想在繁華的王城中待下去。

於是,但凡有有請帖,她都會興衝衝上門。

隻是這個結果……

自然是淪為宴會上人人取笑的對象。

時間一長,大家也玩膩了這套把戲。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喜歡在宴會上看一名老妖精搔首弄姿的。

漸漸的,韋伯斯特男爵夫人就再也收不到一封請帖了。

及至身上積攢的錢財也快花光,馬上就要淪落街頭了……

韋伯斯特男爵夫人才開始焦急起來。

這時候,再想回鄉下,也沒那個路費了。

正是走投無路的時候,她突然想起男爵的頭銜是可以從政府那邊領一些年金的。

隻是這裡有個問題——她兒子文森特還沒能成功襲爵。

因為,她家就是前文所說的那種……沒錢、沒門路,前任男爵已經死了好幾年,長子依然沒能繼承爵位的典型。

可這時候都快窮困潦倒了。

哪怕明知道事情很難,少不得也要腆著一張老臉去找負責此事的路易斯伯爵試一試了。

男爵夫人拜帖遞了上去,心中卻還是沒譜,很是憂心忡忡。隻在想到身邊的兒子文森特時,方才重又多了一些信心。

但其實,她的兒子文森特壓根稱不上優秀。

這孩子天生不怎麼聰明,而且,被母親管束慣了,從來都沒什麼主見。

他樣子生得還行,一張蒼白清秀的麵孔,個子不高,非常瘦,明明年紀比傑米可能還上大一、兩歲,但看起來滿臉的稚氣。

如今,他已經努力挺胸抬頭,裝出一些貴族氣派了,但依然能叫人看出那種難以隱藏的局促不安和茫然。

因此,他此刻站在韋伯斯特男爵夫人旁邊的樣子,簡直像跟在老母雞身後的小雞崽——又蠢又弱又下意識地隻知依賴。

不過,韋伯斯特男爵夫人在望著他的時候,卻滿眼都是母親般的慈愛,不停地從旁鼓勁兒:“我的文森特這麼英俊帥氣,哪怕是伯爵大人見了,也是要大加欣賞的。”

文森特慌亂地抬眼去看母親,心裡很是緊張和害怕,卻勉強裝出一副自信樣子,又學著王城一些紈絝公子哥那種漫不經心的做派,隻略微學得有些不像,表情僵硬,反而有些露了怯:“呃,也許……我想是的,但有時候,也說不準……”

“哪有什麼說得準,說不準的。”

韋伯斯特男爵夫人依舊有著超乎尋常的自信,異常驕傲地宣稱:“我的文森特這麼厲害,將來說不定還能做公爵呢。”

這話實在大言不慚。

哪怕明知道母親對自己的愛重之心,但文森特的臉還是紅了一下,窘迫地小聲說:“公爵嘛?這個有些難……”

韋伯斯特男爵夫人還是信心滿滿的樣子。

她一連串地誇著兒子優秀又帥氣,哪怕同朝堂上的那些大臣們相比,也是毫不遜色的。

文森特更加尷尬了。

尤其是在注意到旁邊一些仆人們略帶詫異和好笑的眼神,他就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悄悄拉了拉母親的衣角,試圖讓她停下來。

但韋伯斯特男爵夫人卻從不在意他人目光,不僅沒有停下來,反而還要繼續往下說……

文森特低著頭,幾乎想要擱地上挖洞鑽進去。

幸好,帶著傑米吩咐的那位仆人終於回來了……

等聽聞是伯爵大人同意接見他們。

韋伯斯特男爵夫人才徹底閉上嘴,又和兒子一起,急忙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那套廉價衣服,這才跟著仆人走了進去。

在此之前,韋伯斯特男爵夫人還不免想像了一下見麵的情景……

由於她雖然知道對方有伯爵的爵位,但也是聽過一些不良傳言的。

譬如,鄉下來的私生子;全憑長得好看,才得了陛下的賞識;後來又托了那位國王情人勞瑞斯夫人的福,陰錯陽差地混了個伯爵……

彆人聽傳言,多半要判斷一番真假。

哪怕確定是真的,對外也要裝出不信的樣子。

可偏偏韋伯斯特男爵夫人卻是個中奇葩。

她對這些傳言深信不疑,心裡時常偷偷埋怨國王不夠公正。

她韋伯斯特家代代為國效忠和犧牲,卻隻得一個男爵!

反而什麼功勞都沒有的人,卻混上了伯爵。

她因此給自己一通打氣,認為哪怕站在這位伯爵大人的麵前,自己也該是受尊敬的。

隻因在這一刻,韋伯斯特家高貴的曆代祖先都將與她同在。

然而,想像是美好的。

及至她走進來,真見到傑米時,氣勢就一下子萎靡了。

之前隻聽人傳言說‘這位伯爵是因長得好看才備受國王寵愛的’。

可這‘長得好看’的說法實在模糊,男爵夫人實在很難想像出能有多好看。

但現在……

她望著這位據說比自己兒子還要小一些的伯爵大人,見他相貌年輕卻自有一番堅定的氣質,身上衣物雖沒刻意裝扮,卻也精致時尚,及至那份出眾的姿容,竟襯得旁人都有些不堪入目,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曾吞下過太陽,才使得全身上下無一處不散發出光來,令人見了都心生惶然、自慚形穢了。

韋伯斯特男爵夫人不免小心翼翼地帶著兒子走了過去……

她悄悄地咽了一口唾沫,強裝鎮定地問了一聲好:“給您請安,伯爵大人。”

(二)

麵對曾經坑害自己入獄的罪魁禍首……

傑米如今是連站都懶得站起來,隻隨口應付了一句:“哦,您也好呢,夫人。”

不過,出於並不想被仇恨影響太過的緣故。

即使心裡不舒服,這一刻,他依舊禮貌地停下正寫字的筆,微微側頭,擺出一副傾聽的姿態,等著對方說話了。

但韋伯斯特男爵夫人呆呆地看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開始搜刮肚腸、絞儘腦汁,想要找出一句合適的話來說,而且,這話要聽起來不卑不亢,同其他那些隻知阿諛奉承之人不一樣,令人一聽便覺得很有見地,從而不至被人小覷。

可被對方姿容和氣質所懾,她竟一時想不出什麼合適的話來了。

半響,她才結結巴巴地冒出了一句:“我們以前……是不是……是不是見過呢,伯爵……伯爵大人?我……我……我是說,我看您……看您實在有些眼熟呢。”

傑米從頭到腳地將她打量了一番後,微笑著回複:“我倒是沒這方麵的記憶。”

他此時早就將韋伯斯特男爵夫人帶來的威脅視作一種無足介懷的玩意兒了。

隻因這稀裡糊塗又自私自戀的老婦,在沒有如萊文一般那麼狡詐的毒/蛇去引誘的話,是根本成不了大氣,也沒那個本事同他作對的。

因此,他不止是一點兒都不怕……

相反,他還要大大方方地提醒一下:“您許是認錯了人,興許是有什麼人同我長得很相似,又恰巧和您相識呢!說起來,我對此倒是有些好奇了。夫人,您不妨仔細地過來看看我,再去回憶一下那個人,若是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剛好也可以說來聽聽。”

韋伯斯特男爵夫人聞言,便不由上前一步。

她抬起頭,還真拿眼睛,去細細地端詳傑米的長相了,心裡是覺得極熟悉的,可卻不敢認。隻因“相似兩人”的身份地位實在是天壤之彆,哪怕放在一起比較,似乎都對眼前的大人是一種冒犯了。

因此,她這麼看著,心裡認為很像,嘴上卻隻說:“啊,是有一點點兒像呢!但您可比那人光輝耀眼又高貴多了,那個賤民同您比,隻能算作一個劣質的假貨……抱歉,我這麼說,並非是要冒犯您,實在是那隻是一個隻知道地裡刨食的肮臟農民,膚色很黑,滿身泥土……”

傑米微笑了一下:“沒關係,我並不覺得這算什麼冒犯。容貌好看與否都是神明的賜予,一個人如果能具備光輝耀眼的品格,才稱得上是高貴呢。”

韋伯斯特男爵夫人立刻說:“那人一定稱不上高貴了。”

她用奉承的語氣說:“那個賤民是極粗鄙又無禮的,是根本不配同大人相提並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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