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明上前,朱厚照幾乎是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看著那一臉激昂之色的胡明,再看看神色凜然的楊廷和、毛紀等人,朱厚照心中一腔怒火熊熊燃燒。
袍袖之下,朱厚照握緊了拳頭,就那麼的站著,好一會兒朱厚照長歎一聲,目光落在劉瑾身上聲音嘶啞道:“劉瑾禍亂朝綱,致使邊鎮朱寘鐇等謀反,意圖不軌,人贓俱獲,實為十惡不赦,特令……”
這會兒胡明等人聽著朱厚照的話一個個臉上露出興奮之色,而胡明更是捋著胡須看著朱厚照道:“陛下,劉瑾當千刀萬剮以警示後來者!”
朱厚照被打斷了話語,不禁勃然色變道:“胡禦史,你可知禮數?”
胡明微微一愣,看到朱厚照麵色鐵青的模樣不禁倔強的道:“陛下,老臣隻不過是規勸陛下,身為禦史,當正天子之言行,老臣怕陛下心念舊情,不肯懲處劉瑾這閹賊!”
楊廷和、毛紀幾人看了白發蒼蒼的胡明一眼,卻是默然不語。
朱厚照冷冷一笑道:“你的意思是說朕言行不正,處事不公,有失天子之道嗎?”
胡明噗通一聲,泣聲道:“陛下啊,老臣忠心耿耿可昭日月,您怎麼能這麼說老臣呢?”
看著胡明那一副淚流滿麵的模樣,朱厚照眼中露出幾分厭惡,嫌棄之色,可是對方乃是幾朝老臣,身為禦史,在朝中有著極大的影響力。
朱厚照強自壓下心中的怒火,沒有多看胡明一眼道:“將劉瑾押入天牢,抄家,由刑部審理!”
劉瑾失魂落魄的被強行拖走,朱厚照看著劉瑾的身影消失在遠處,張了張嘴卻是化作了一聲歎息。
這會兒毛紀開口道:“陛下,如今李東陽大人致仕,內閣群龍無首,劉瑾身涉謀反之大罪,內廷同樣不可缺失一位總管,還請陛下早日定下內閣首輔以及司禮監總管太監之人,以免朝堂混亂。”
朱厚照好似消耗了極大的精氣神一般揮了揮手道:“你們且退下吧,朕知曉了!”
楊廷和、毛紀、胡明等人向著朱厚照一禮道:“臣等告退,陛下萬安!”
這一次朱厚照沒有發火,而是神色無比平靜的走進大殿當中,張永、穀大用他們想要跟著進去侍奉,隻聽得朱厚照道:“你們在外麵候著,朕想一個人靜一靜!”
張永、穀大用微微一愣,對視了一眼,兩人停下來,注視著朱厚照的身影走進大殿當中,那一刻,朱厚照的身影似乎顯得有些佝僂,孤獨。
朱厚照走進大殿當中,這是平日裡朱厚照閒暇無事讀書之地,準確的說這裡應該說是楚毅在豹房當中的一處落腳之地。
因為楚毅陪侍在朱厚照身旁的時候,大多數時間都是督促朱厚照讀書,雖然說朱厚照並不是太喜歡讀書,但是同楚毅在一起的時候,朱厚照卻是沒有什麼不耐煩,因為楚毅總會陪著他讀太祖傳、成祖實錄等關於太祖朱元璋以及成祖朱棣的一些文章資料。
所以說這裡與其說是一處宮殿,倒不如說是一處寬大的書房,在這裡收集了許多的孤本典籍。
不知為何朱厚照下意識的便來到了這一處宮殿,此刻朱厚照坐在一張太師椅之上,在那桌案上擺放著整整齊齊的幾卷書,朱厚照隨手拿來翻閱了一下,卻是發現這些都是兵法以及領兵治軍之法。
看著這些書卷,朱厚照便禁不住想起當年楚毅陪在他身邊的時候,譬如張永、穀大用、劉瑾他們皆是尋來各種奇巧之物討他歡心,唯獨楚毅規勸他習武、讀書。
輕撫那一卷卷書冊,朱厚照輕聲歎道:“楚大伴,你曾說過,這天下最好做的就是皇帝,最難做的也是皇帝,朕當時不明白,可是現在卻有些明白了!”
行至宮殿一處,朱厚照看到牆壁之上掛著的幾柄木劍,這些木劍正是昔日方孝玉督促他習武強身之時陪他練劍所用的木劍。
伸手將一柄木劍取下握在手中,輕輕向前一刺,就聽得朱厚照呢喃道:“楚大伴,你曾說過,你就是朕手中那把劍,朕被人欺負了,好想殺人……”
性子跳脫卻不失敦厚的朱厚照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般的無助與氣惱,腦海之中浮現出先前被群臣逼迫的場景,尤其是那依仗老資格,甚至連他都不放在心上的老臣胡明,朱厚照恨不得將他給殺了。
可是他卻不能做,他乃是大明天子,這萬裡大好河山由他掌控,然而這滿朝文武,他卻尋不到幾個人可以做為股肱。
殺一個胡明容易,可是殺了胡明又如何,他難道還能殺光滿朝文武嗎?
就在朱厚照於豹房之中一個人靜處的時候,楚毅卻是同南京六部之中的刑部侍郎徐文泰敘話。
徐文泰半隻屁股坐在椅子上,雙目甚至不敢直視楚毅,哪怕是楚毅神色平靜,根本沒有那麼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