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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寅一直到在王都見到莉莉的時候都還是這麼認為的。
恢複了公主身份的莉莉穿得比之前在森林裡曆練時要華貴許多——紗和蕾絲層層疊疊的蓬鬆裙擺,絲綢的質地與少女雪一樣細白的皮膚相得益彰,鑲嵌滿寶石珍珠的首飾在燈光下璀璨生輝,最為明亮的卻是她長及腰際的燦金色卷發,和那雙明亮澄澈的水藍色眼眸。
端莊又優雅,美麗又高貴。
哪怕隻是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微笑,都美好得像是一幅油畫。
她就像是沒看見裝成侍者混進宴會的阿寅,維持著那種公主式的微笑與客人頷首示意。國王紅光滿麵地宣布莉莉的婚事,少女和身邊的青年露出恰到好處的羞澀與喜悅——恰到好處到極儘虛偽,看上去無比般配的二人眼中都不見半分情意。
就連那種作為未婚夫妻起碼的好感度都奉欠,公爵大人對著國王侍從官的笑容都比對著公主真誠一些。
很明顯這是一樁彼此都不怎麼滿意的聯姻,唯一會對此覺得由衷喜悅的大抵隻有自覺地位更加穩固的國王。
因而按照一般的套路,對聯姻命運不滿的公主跟普通平民生出感情甚至計劃反抗並不是什麼太讓人驚訝的事情。
除了反抗的激烈程度。
普通的公主最多就是策劃和情郎私奔,隱姓埋名改換身份獲得自由的生活——當然具體幸福與否就不能保證了,畢竟公主和平民生活的差距不言而喻。
而莉莉公主從一開始就沒準備私奔,畢竟比起自己像是喪家犬一樣灰溜溜夾著尾巴從王城裡逃出去,她更喜歡看到彆人灰頭土臉狼狽不堪地被趕出王城。
嗯,此處特指她那位又渣又蠢還權欲熏心的國王父親,以及他父親那一二三四五六七個有名分沒名分的情人和私生子。
不過這種王室家庭倒胃口的故事還是留待後續再說,現在莉莉公主隻想跟她穿著侍者製服都帥得一塌糊塗的情人親熱一番,趁著宴會正酣大家醉得半死,而露台的窗簾後暫時還沒被哪對野鴛鴦搶占。
不對,算起來他跟阿寅才是野鴛鴦才對。
被自己聯想逗笑的公主露出個燦爛而明媚的笑容,迫不及待地踮起腳尖攬住戀人的脖頸,繼而帶著柔暖香氣的唇就湊了上去,送上個主動又熱烈的親吻。
但她的眼睛分明羞澀又緊張地閉起,長長的眼睫不安地輕顫——像是酒館裡那些舞姬,大膽地撩起裙擺露出大腿勾引男人,又像是矜持的聖女不沾半點世俗,帶有著矛盾又讓人心醉神迷的魔性魅力。
阿寅情不自禁地把手放在她禮服裙露出的肩膀上,細滑的皮膚柔軟微涼,像是一碰即碎的豆腐,讓他下意識放輕了力道。
他無法控製地目眩神迷,甚至覺得意識都要逐漸遠去。
舞會中誰也沒有察覺到公主悄悄失蹤了那麼一時半刻,回來時公主的裙子隱約有幾分褶皺,裙擺少了兩顆點綴的珍珠。
他們就連公主流轉的眼波裡無聲傾訴的秘密都未曾察覺,或者說就算察覺了也不會覺得太有所謂。
大家誰沒有幾個合心意的情人呢,注定要把婚姻交代在一個自己不喜歡也不喜歡自己的人身上已經夠可憐的了,既然連未婚夫先生都裝聾作啞,他們又何苦戳穿。
所以也沒有人察覺到舞會上少了一個侍者,更沒有人注意到兩個侍女扶著一個像是喝醉了一樣的人悄悄離開,隱沒在無儘的夜色之中。
公主摩挲著自己紅豔的唇,眯著眼微微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