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一次,在“沿江東路站”下車的乘客更多了。
一個個上車時顫顫巍巍路都走不穩的老頭老太太,下車時候卻頭也不回跑得飛快,鑰匙大叔下車的時候甚至還推倒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完全沒有之前“打倒”小哥時正義淩然的樣子。
轉眼間,滿車乘客就剩下寥寥幾人。
李詩情的臉黑得可怕。
偏偏有一個乘客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走就走,臨下車時居然還對著車裡喊了一嗓子:
“你們快跑啊!車上有個帶刀的瘋子!”
於是這一次循環,是他們經曆過的最短的一次循環。
幾乎是他剛喊完,車裡的炸/彈就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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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從循環裡醒來,兩個人甚至都有提不起勁兒“乾活兒”了。
“你說我們這麼拚命是為了什麼?”
想到上一次循環莫名“暴斃”的原因,小哥疲憊地說,“勞心勞力不說,死了一遍又一遍,一車的乘客,除了一個用錢請來幫忙的大叔、一個猶猶豫豫的口罩男,竟然沒有一個敢冒險幫忙的,不幫忙就算了,還要拖後腿……”
“那就不要他們幫忙。”
李詩情冷著臉,咬牙說,“我們不要那些老頭老太太幫忙,我們報警。”
這一次循環,他們一開始就報了警。
但是時間實在太急促了,就算警方一接到報警就趕來,也趕不上從最後一站喬裝普通人上車,隻能在半路設卡封橋,疏散過往車輛,避免更大的傷亡。
李詩情和小哥沒想到,報警的最後結果,竟然是這輛公交車單獨一車開在空蕩蕩的道路上……
看到上橋的路堵被攔上了路障,車裡的大嬸怪笑了一聲,扒開了限壓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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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直死不是事……”
死了好幾次,小哥清醒過來,止住了李詩情“機械式存檔讀檔”的行為。
“我們沒辦法同時製止大叔和大嬸,不如試試‘各個擊破’。”
“各個擊破?”
嘗試這麼多次都沒有結果,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點,李詩情已經非常疲憊了,即使小哥提出新的計劃,也完全提不起精神。
“你不是說你和司機大叔很熟嗎?你不如去探探司機大叔的口風,看看有沒有辦法將他‘策反’。”
小哥這也是沒辦法之下的“權宜之策”。
他推了推眼鏡。
“這個大叔在這條線上跑了這麼久,總有什麼原因才會協助大嬸做這種事吧?也許是被脅迫,也許是抓住了把柄,或者是情感糾葛什麼的,弄清楚源頭,再把問題解決,或許能把司機拉攏過來。”
說實話,對於大叔的“背叛”,李詩情內心是有怨懟的。
但在她的心底,也隱隱有些期待,希望大叔會選擇這麼做是因為“有苦衷”,而不是純粹是個壞人。
李詩情還記得大叔的那一眼。
有著那樣愧疚和痛苦眼神的人,不應該是個冷漠的殺人機器。
猶豫了一會兒,李詩情看著前方正在開車的時機大叔,一咬牙。
“好!”
她假裝在車裡伸展筋骨,不露痕跡地踱到了司機的旁邊,開始了自己的試探。
“大叔,昨天晚上沒睡好嗎?”
李詩情假裝開玩笑地說,“我看你今天好像很沒精神啊。”
“啊?”
司機看了她一眼,反常地沒有接話。
開始就卡了殼,李詩情沒有氣餒,繼續打探著,“大叔每天這麼開車很累吧?中午怎麼解決午飯問題?回家吃嗎?”
“自己隨便吃點。”
司機隨口說。
“咦?沒人送飯嗎?我還以為你們都是有人送飯的。您的夫人和孩子不會幫忙送飯嗎?”
李詩情想從他的家人情況入手。
畢竟被脅迫的話,最常見的情況就是家裡人被綁架了。
然而閒談再一次卡殼,司機大叔在聽到李詩情的話時就選擇了沉默,好像明顯走了神。
“司機大叔……”
李詩情還想再問,眼角的餘光卻看到麵前來了一輛渣土車,麵色頓時一變。
“司機大叔,大叔,注意前麵的車!”
砰!
公交車撞上渣土車的那一刻,灼熱的氣浪轟然席卷了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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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接我的話。”
再次醒來,李詩情望著車窗外的風景,有一種乾脆一頭撞死在上麵的衝動。
“每次提到關鍵問題,他就沉默。”
她真的不想再繼續了。
就這樣吧,該怎麼樣怎麼樣,破罐子破摔,反正這一車的乘客也沒什麼值得好救的。
從一開始的天真,到後來對小哥的愧疚與責任心,再到後來一步步完善計劃後的激動,最後到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嘗試,李詩情覺得自己已經把一生能有的熱情、堅忍和激/情都燃燒儘了。
可即使到了這一步,還是找不到破局的可能。
該怎麼控製一個正在開車的司機?
他的兩隻腳踩在油門和刹車上,他的雙手放在方向盤上,車門是液壓氣動的,他不開門,他們拚儘力氣都打不開。
應急開門裝置被司機“背叛”爆炸那次,口罩小哥就嘗試過了,根本是壞的。
一車人的性命本來就握在司機的手上,更何況車裡還有個帶著炸/彈、虎視眈眈的可怕大嬸。
小哥也心累的不行,整個腦袋似乎都要爆炸了,什麼計劃方案都成了一腦子漿糊,連冷靜思考都做不到。
兩個身心俱疲的年輕人癱倒在座位上,像是兩隻被丟上車的鹹魚。
就這麼癱了一會兒,耳邊又傳來熟悉的“沿江東路站”報站聲。
“不管了,先下車!”
小哥抹了把臉,一躍而起。
在李詩情怏怏的目光裡,小哥一把拉起身邊的同伴。
“既然在車上破不了局,那就下車想辦法!”
他牽著李詩琪走到了後門邊,緊緊攥住她的手腕不放。
“先不想了,下車鬆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