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市發生的爆炸案, 是一樁駭人聽聞的慘案, 傷亡人數之多、產生的社會影響之劇烈, 堪稱幾年來之最,也因為如此, 無論是社會輿論也好,還是各方對專案組的反複叮囑也好,都給負責調查此案的專案組帶來了極大的壓力。
即便沒有各方帶來的壓力, 但凡隻要去過爆炸現場、實地勘察過這起爆炸案的慘狀的警官, 都會發自內心的想要找到這起爆炸案的真凶和動機。
他/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他們背後是不是有更大的犯罪組織在對著社會安全虎視眈眈?
偵破重大案件, 光靠猜想是不行的, 還要有完整的證據鏈和人證、物證對他們調查出來的事實進行佐證,尋找證據的過程,往往要花費一段時間。
何況車廂裡破壞的如此嚴重, 整座公交車裡更是沒有任何人幸存, 爆炸案發生後,連車上發現的屍骨都是殘破不堪的,這讓案件的調查更是陷入了瓶頸。
但現在, 兩個年輕人提供的線索給專案組提供了一個明確的方向, 也有了重大突破, 局麵一下子就明朗了起來。
有了方向,取證的過程就會被大大減少。
“老天有眼,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對於這麼快找到線索的局麵,老張隻有這一個想法。
“幸虧兩個年輕人一個機警一個聰明, 才給我們帶來了這麼大的幫助。”
“但是你不覺得他們也太過機警、太過聰明了嗎?”
杜警官想起那個青年接過分布圖、毫不猶豫就能“默寫”出每個人位置的舉動,總覺得有些不安。
“尋常人遇見這種事,腦子裡不亂成一鍋粥就不錯了,他卻能記得分毫不錯。還有那個女孩……”
既然知道有問題的話,為什麼不報警?
他沒有把自己的不滿說出來,但老張能明白。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的擔心我也有。但是我的經驗,這兩個年輕人應該是清白的。一起爆炸案的嫌疑人不會主動去幫助警方、響應警方的傳喚,更不會因為車上的乘客傷亡慘重而背上這麼重的心理負擔。”
老張想起小姑娘被安慰後失聲痛哭的樣子,心裡就難受的不行,“普通人遇見這種事都是自顧不暇,他們還能想到幫助彆人,都是些好孩子。何況我們不也都調查過了嗎?他們身家清白社交單純並無案底,並沒有成為同謀的動機。”
“這世上總有些偏門的天才,有些反應力極快,有些畫麵記憶力超強,也許小夥子就是有這種才能的人呢?他既然說平時就喜歡觀察車上乘客,在關鍵時候能回憶起來也沒什麼稀奇,而且既然女孩已經發現了前排的人情況不對,作為朋友,多注意一點也合情合理。”
老張能明白老杜對這起案件的憤怒和遺憾,但他在感情上,更傾向於相信兩個年輕人。
“至於女孩子為什麼不報警,我覺得這個沒什麼好糾結的,她又沒有證據,隻是覺得這個中年婦女自言自語很奇怪,人的直覺通常不能當做證據,很多人遇見這種事,會覺得報警是小題大做。”
“你說的對。”
杜警官歎了口氣,“是我太緊張了。”
“放鬆點,彆把自己逼那麼緊。”
老張非常理解他的這種急迫。
“我知道你責任心強,但保護人民安全、維護社會治安是我們的責任,你不能用同樣的職業準則和道德約束去要求兩個普通的年輕人。”
“會積極配合警方破案,他們就已經做到他們能做到的最好地步了。”
另一邊,作為協助者的李詩情和肖鶴雲也很快從警方那邊得到了他們想知道的答案。
“司機和那個大嬸是夫妻?”
得知他們的關係後,李詩情和小哥差點沒崩住臉上的表情。
如果警方不說,誰能想到司機大叔居然和那個像是瘋子一樣的大嬸有這樣的關係?
“您的意思是說,這輛公交車的司機有可能是從犯嗎?”
眼鏡小哥緊張地問。
“有很大的可能,但最終結果還要看搜查到的證據。”
老張說。
“你看起來很驚訝,為什麼?”
杜警官雖然接受了老張的說法,但出於職業素養,還是一眼看出李詩情身上的不對勁,這已經是他們的職業病了,沒辦法控製。
“因為我和這個司機還算熟。”
李詩情沒有試圖隱瞞,發自肺腑地說,“我坐這路公交車已經兩年多了,我大多數時間都是學校的放假日出行,遇見的都是今天這班車的司機,他挺照顧學生的,看起來不像是做這種事的人。”
聽說這女孩和司機熟悉,杜警官也被提起了興趣。
“哦?他聽照顧學生?具體呢?你跟我們說說。”
李詩情就把自己對司機所有的記憶和認知都對幾位警官說了。
她剛到這個地方時,人生地不熟又麵皮淺不好意思麻煩彆人,但就是在這麼一個陌生的地方,遇到的人大多都是善意的,這也讓她從來不願意用惡意去揣測彆人。
比起窮凶極惡的大嬸,她更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心裡感受到的,她更傾向於司機大叔一定有什麼苦衷。
“我們上車後,司機大叔和車上其他乘客並沒有說過話,也包括那個帶著高壓鍋的大嬸。”
李詩情訥訥地說,“我們都沒想到司機大叔還能和那個大嬸有這樣的關係。”
“聽起來確實像是個不錯的人,不像是有反社會人格的樣子……”
杜警官摸了摸下巴,問身邊的助手,“方子,這司機和嫌疑人陶映紅是原配夫妻嗎?有沒有子女?”
“是原配,兩人是二十五年前結婚的,老家在S省Q市,三年前來這個城市定居。”方子看著手上的資料,眉頭漸漸皺起,“他們有一個女兒,但是已經亡故了。”
李詩情和小哥對視一眼,眼神更加驚訝。
之前李詩情和小哥討論過,曾懷疑大叔也許是因為家人被綁架或淪為人質而不得不屈從於犯罪組織,也曾預想過如果警方能查出這些,一開始就選擇解救人質也許能拉攏到司機的幫助……
可現在,警方調查的證據告訴他們,司機大叔所謂的“家人”就是那個瘋子一樣的大嬸,而他的女兒早就不在世了……
這條路一下子就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