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這個時候了,還不忘給他開脫。
謝聿上前一步,伸手在她肩頭按了一按,也是目光灼灼:“若是瞬息萬變的戰場,再回頭來救你,你早就萬箭穿心了,是以,但凡是排在後麵,被衡量過輕重的,那就是不重要。”
今朝不服,肩一動,抖開他手:“情有深淺,我與他才相識幾個月,他們兄弟情深,不是很正常麼,若是我爹來,你讓他隻救一個,他當然也是選我了!”
本來她也隻是順口一說,不過謝聿忽然伸手打了個響指:“一樣,你爹待你情深,不及前程似錦,即刻讓人傳話去,你且看看,他可敢登門來救?”
今朝頓惱,可她卻也攔不住,謝聿隔窗叫了人,送了信去。
她真是氣急,回頭瞥見桌上那把牛角匕首,伸手去拿。
手才碰到匕首,謝聿在身後涼涼道:“莫做傻事,五叔看著你呢!”
抬眼,那老管事真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進的屋子,鷹目裡帶著冷光,正緊緊盯著她。顧今朝隻得放手,站直了,長長順了一口氣。
謝聿站在窗邊,她也就跟著站了過去:“若講今朝有錯,總得讓我知道我錯了哪裡?世子三番兩次故意難為我,如今非留我在世子府,試探人心,到底是為何緣故?”
少年膚白貌美,口氣一軟下來,真個讓人心疼。
謝聿回眸看她,目光清冽:“就是想告訴你,世間本無情無趣,彆再那樣笑。”
她哪樣笑了?
今朝將自己遇見他之後的事情理順一遍,也毫無頭緒,隻茫然地看著他:“什麼?”
他轉過身去:“你不要期許太多,林錦堂不會來的,他一個小小金吾衛,除非是不要身家性命了,不然怎敢來闖世子府?”
顧今朝連忙跟上他的腳步:“那我爹他要是來了呢!”
謝聿毫不猶豫:“他若來救,許你世子府信物,即刻放你走。”
“好!”
說實話,她既不想林錦堂來,又盼著他來。
自從那個女人進了林家大門,她也一直想知道,她和她娘於林錦堂來說,到底是怎樣的存在。
不過,坐以待斃向來不是她的作風,世子行事怪異,她兩次進府,都見著他吃藥,在山上時也一副厭世模樣,似心情不佳。
走了外麵院子當中,一樹桃花。
忽然想到那個做影子戲的晚上,忙是上前兩步,攔住了謝聿:“世子說世間無情無趣,可今朝不這麼以為。這世間有趣的事情千千萬,有情有義的人也大有人在,隻怕世子沒經受過,才不相信,不若給我一個機會,我定然讓世子知道,這世上樂子多著呢!”
她懇切得很,可惜謝聿不願想起那個猴兒,瞥了她一眼與她錯身走過。
今朝再想過去,侍衛隊攔住了她。
她被圈禁在這院子裡,這就坐了石階上麵。
彆無他法,也隻能等待。
謝晉元臨走時候說了,她娘與世子府頗有淵源,不許謝聿傷她,興許沒事。但願她爹彆來,心裡這麼念叨著,就拿小石頭在地上畫起了圈圈。
也不知過了多久,林錦堂始終沒有來。
圈圈也不知道畫了多少個,越畫心裡越是空落落的。
腳步聲起,錦衣又到眼前,
顧今朝抬起眼來,抿唇。
侍衛隊側立一旁,老管事遠遠站著,謝聿拿著幾枝柳枝,像是隨手折下來的,也是隨意坐了她的身邊,:“真是個可憐兒,這樣吧,就像那日,你編個花環給我,這就放了你回去。”
說著揚眉,將柳枝遞了過來。
見他神色,是俯視眾生的憐憫,他這是賭贏了嗎?
不,他沒有。
顧今朝並未去接:“我爹會來的,他一定會來的。”
她回眸看著他,那雙眼裡像有團小火苗似的,這兩團小火苗,些微閃爍,四目相對,可少年看了他兩眼,又低下了眼簾去。
可真是倔強,謝聿手動,柳枝搭了顧今朝的腿上:“他若能來,早就該到了……”
這一搭,顧今朝騰地站了起來,那幾枝柳條就像是什麼蛇蟲,連退數步避開了,低眸看著謝聿,心中那些個不甘百轉千回,平複了片刻冷靜下來了。眼下,最快離開世子府才好:“一個花環而已,世子想要,我給你再編一個就是。”
說著重新坐回他身邊,主動拿過了柳枝來。
她手上動作快,來回穿插編著花環。
謝聿笑,尾指搭上了柳枝:“小可憐兒~”
今朝手一動,柳枝在他指尖掃過,小脾氣全都隱藏在小動作當中了:“我並不可憐,世子你才可憐,隻怕從小到大,也沒個人對你掏心掏肺,沒人真對你好,所以才這樣戲耍人心。”
謝聿看著她的眉眼,勾唇:“所以,到現在,你還以為他們是真心待你?”
柳枝太長,編了一半,一半拖在地上。
顧今朝嗯了聲,站了起來:“是,知道我遇險,我爹會來救我,即使是秦鳳祤,也是兄弟情深,隻不過我沒有那樣的哥哥,若是有,刀山火海,也會來救。”
真是可笑,謝聿抬眸看著她,才要起身,院外忽然傳來了嘈雜之聲。
很顯然,顧今朝也聽見了。
悶響聲聲聲近,打鬥聲從外麵直接打到了院中,她驀然轉身,隻見一人手持長戟,從外到裡橫掃一片,一頭衝了進來!
少年一身寶藍長衫,長戟狠拄著地是氣勢如虹。
手裡還未編結好的花環,當即掉落地上,顧今朝一腳踩過,快步上前,已是紅了眼:“好哥哥,你何苦來趟這渾水……”
穆庭宇單手扶戟,目光掃過來,已是看見了她。
眼看著她臉上似無血色,眼也紅鼻尖也紅,好像受儘了委屈,真是怒意橫生:“今朝莫怕,你爹和中郎府眾位叔伯已去給你討公道了,到哥哥這來,二哥這就帶你走,看誰攔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