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棋的規則簡單。
紅棋子帥車馬炮相仕兵, 黑棋子將車馬炮象士卒,互相克製,各走其線。
誰先將軍吃帥, 或者困得對方毫無還手之力, 誰就贏。
虞衡直接走帥,讓了趙騁懷兩手。
囂張無比。
棋盤上詭異局麵, 令趙騁懷笑了笑,伸手動了象。
虞衡退了帥。
趙騁懷再進士。
你來我往,木製棋盤裡的局勢跟之前已經截然不同。
象棋互相過河、走線, 較量本身就需要耐心和時間。
棋盤上車九平六、馬八進九幾個回合,趙騁懷仍是遊刃有餘。
可是, 虞衡越走越慢。
趙騁懷拿起漆黑的士走了一步,吃掉了虞衡赤紅的兵。
棋剛落盤, 再抬頭, 他的對手已經困頓的撐著下巴, 閉目養神。
“虞衡,該你了。”
他溫柔平靜的聲音散在夜色裡, 卻沒有人回應。
“虞衡?”
“嗯?”虞衡睜開睡意朦朧的眼睛, 腦子裡都是一團棉花。
幸好,他還記得自己在下棋。
隻不過, 他皺著眉盯著棋盤, 感覺這些黑紅棋子,每一個都長得差不多,什麼走田字、走日字,在思緒裡攪成一團, 變為了黑黑紅紅的一片星河。
“如果你困了, 我們可以明天再下。”壞弟弟善解人意。
沒有質量的遊戲, 玩起來也沒意思。
可惜,虞衡醉酒,非一般的固執。
“我不困。”說著,他手指懸空在棋盤上,徘徊於漆黑的馬和紅色的相之間。
猶豫半晌,他忽然低沉一笑。
“有了,吃我這招!”
他拿起帥,輕鬆走出了九宮格,渾然不覺,還指點江山道:“你看,我的帥,落在這裡,你就沒棋了。”
有理有據,直接違規。
將帥之才,隻能在九宮格範圍內活動,他竟然把帥走出了九宮格,換成任何象棋規則,都等同於認輸。
虞衡眼睛微眯,依靠在沙發,很是欣賞自己神來一招。
趙騁懷沉默的看他,聲音無奈的提醒道:“你犯規了。”
“哪有!”他皺著眉,困得眼睛都要睜不開,抬手就要用吃棋子,低聲嘟囔道:“我帥吃相,馬吃卒,你沒了卒,我帥就無敵了。”
說著,他拿起的帥棋準備把相砸出局。
忽然,一雙修長的手指,攔住了他的動作,不由分說的取出他指尖捏著的帥,默默放回了剛才出格的位子。
“帥不能走出九宮。”
孤零零的帥,渾身血紅,落在九宮之外線上,仿佛像個棄子。
趙騁懷嚴格的強調道:“你犯規。”
“犯規?”
虞衡盯著那局棋,喃喃自語,重複著趙騁懷的話。
他疲倦的靠在椅背,抬手撐著太陽穴,“……我再想想。”
如果不是他睫毛一扇一扇,說完沒多久就合上了眼睛。
這麼帥氣的姿勢,看起來就像沉思的棋手,考慮剛才那一步算不算犯規。
趙騁懷凝視著他,看著虞衡視線漸漸昏沉,撐著太陽穴的手臂垂了下來,依靠著舒適的沙發睡著了。
房間裡隻有中央空調輕微響動,窗戶隔絕了夜色所有喧囂。
唯獨趙騁懷的視線,由下至上,淩厲如刀,一寸一寸的逡巡於獵物身上。
虞衡衣領敞開的脖頸,顯露出分明的脈絡。
皮膚白皙的掩蓋著血管,不可能看清任何的痕跡,他卻能清晰的感覺到皮膚之下,鮮血汩汩的響動。
這對他來說,像極了一場引誘。
仿佛輸家毫無保留的敞開一切,等著贏家予取予求。
“你輸了。”聲音淺淡散進夜色,宣判著這場臨時起意的遊戲結束。
趙騁懷從沙發站起來,在明亮月色照耀的棋盤,投下一片昏暗的陰影。
他微微俯身,不用多麼費勁,就能撐住沙發扶手,居高臨下的端詳虞衡。
“我有沒有警告過你,輸了會有什麼下場?”
他冷清的聲音砸在夜色裡,沒有人回答,依舊激蕩出一絲興奮空氣。
趙騁懷手掌蓋住虞衡的大腿,愉快的提醒道:“我會砍掉你兒子的腳趾。”
房間安靜得隻有趙騁懷的聲音,趙騁懷的視線,趙騁懷的呼吸。
他說:“當然,現在砍掉你的左腿,好像也很不錯。”
西褲布料遮掩的肌肉,崩起流暢的線條,灼熱的溫度燒得趙騁懷的掌心克製不住的收緊。
他循著溫度,緩緩向上,虛握起虞衡的手臂。
“或者,挑斷你的手筋。”
醉酒的男人,好像哪裡都散發著酒精熱度。
他安然睡著,宛如展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