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逆子!!!);
趙騁懷看過很多次虞衡生氣的表情。
嘴角微揚、視線深邃,說話陰陽怪氣,腔調帶著強烈的諷刺。
就像剛才那樣,謝謝他的提醒,然後一聲不吭,隻能聽到車子發動機的聲音。
趙騁懷盯著虞衡側臉,右手的疼痛並不十分劇烈,反而勾起他強烈的好奇。
他笑著問:“你是不是生氣了?”
虞衡笑著答:“生氣?氣你一個傷患,沒有抱著手掌嚎啕大哭,還有空懷疑我趁機報仇嗎?”
果然是生氣了。
趙騁懷視線意味深長。
這種小崽子專屬待遇,他第一次感受到,好像有些奇妙。
按照他的猜測,虞衡應該很高興他會受傷,並且暗自謀劃著如何報複,才能挽回曾經崴腳的慘烈記憶。
那時候虞衡足夠羞憤。
還有他附加的賭注,也足夠惹虞衡憤怒。
然而,虞衡專注開車,導航了最近的醫院,似乎真心實意的擔憂他的傷勢。
而且為他的小人之心,誇張的生氣。
虞衡在紅燈前停車,斜眼乜了趙騁懷一眼。
“手肘給我收回來,你也不怕加重傷勢!”
趙騁懷默默放下悠閒的右手,老老實實做一個虞衡心中虛弱的病號。
暗中觀察,一聲不吭。
醫院永遠人來人往,趙騁懷對於這種人潮洶湧的地方,帶著極端的抗拒。
他眉頭緊皺,向內抱住手臂,乖巧跟在虞衡身邊。
虞衡一腔怒火,見他這樣,終於消散。
掛號、排隊、看醫生。
拍片、取片、打石膏。
兩個多小時漫長的求醫過程,虞衡帶趙騁懷就像帶孩子一般無微不至。
他甚至告訴醫生,“石膏打寬點,年輕人閒不住,免得又傷上加傷。”
雖然虞衡的目的不是報仇雪恨,但是依然尊重了趙騁懷的建議,成功獲得了見不到指尖的石膏臂壞弟弟。
直到走出醫院,趙騁懷都覺得不可思議。
他左手敲了敲堅硬的石膏,問道:“這是不是有點兒太誇張了?”
拍片看到的骨折情況,清楚顯示他采取了強有效的搶救措施,隨便纏點繃帶都能解決問題。
但是,醫生在虞衡誇張的強行要求下,還是給他打上了原始的石膏,免得他“胡亂動彈,傷上加傷”。
虞衡的原話回蕩在趙騁懷耳畔,他稍稍抬眼,就見虞衡啟動了車子。
“這不是滿足你的願望,讓你沒法過上正常生活,隻能靠我嗎?”
虞衡拿他的話,故意刺他,“放心,你的手是為了護住我才傷的,哥哥我一定好、好、照、顧、你。”
笑容相當燦爛,語氣咬牙切齒。
趙騁懷抬著無法彎曲的厚重石膏,說道:“謝謝哥哥。”
一聲“哥哥”叫得普普通通,卻讓習慣了他直呼名字的虞衡,頓時無奈笑了笑,駛出了醫院。
趙騁懷的骨折不嚴重。
那一聲“哢嚓”輕響,已經將扭曲的手骨完美複原。
如果不是他擔心壞弟弟右手留下後遺症,醫生都認為可以纏點繃帶、夾個板,回去敬仰。
虞衡想了想趙騁懷向來瘋狂的行為和行動,還是覺得石膏最保險。
夏季人潮攢動的醫院,來來去去一回,閒庭散步的虞衡都一身汗水。
他為趙騁懷忙前忙後,等著拍片出片,身邊排隊的不是父母陪孩子,就是子女配父母,又或者一對夫妻,神色擔憂,低聲喋喋不休的抱怨枕邊人“怎麼能這麼不小心”。
他覺得有趣。
因為他和趙騁懷站在隊伍裡,就像兩座高山,周圍的人眼神上下打量,像在找彩蛋似的,想要找出他們到底哪裡受了傷。
離開了醫院擁堵的十字路口,虞衡長舒一口氣。
“壞壞,你可享受到了猙猙都沒有過的待遇。”
半晌,趙騁懷視線落在石膏臂上,伸出左手手指敲了敲,笑道:“那可真是榮幸之至。”
他們車行半路,收到了葉少揚打來的電話。
兩個小時,足夠團建大部隊坐好晚餐席位,等待大功臣回來慶功。
虞衡和趙騁懷走進大堂,席位上的眾多員工一臉錯愕。
他們還以為雀神和king神去私下solo,怎麼一回來,king神打了那麼大的石膏?
“虞老板,你們撞了還是摔了啊?”
金戈的員工還算委婉,沒直說他們是不是打架鬥毆。
虞衡指著趙騁懷慘烈的石膏臂,大聲回答:“打籃球摔的啊!”
大家可更震驚了。
“什麼時候摔的?我怎麼沒看到?”
“嗯?king神離場的時候不是好好的嗎?”
“難道是和虞總抱著摔地上那一下?這麼嚴重?”
眾人一頭霧水,他們清楚看到趙騁懷和虞衡摔跤,親眼看到趙騁懷沒事人一樣翻身坐著,根本沒發現他受了這麼重的傷。
頓時氣氛都不一樣了,紛紛覺得king神苦勞蓋過勝者,立刻就要拉著趙騁懷大乾三杯,犒勞傷患!
虞衡笑著把趙騁懷拖走,送到了小朋友的飲料席。
“你看,你太能忍了,大家都不知道你受傷。”
“現在大家都知道了。”
趙騁懷將石膏臂重重放在桌沿,勾起唇角,拿起空杯子,擺在南宮猙麵前。
小朋友湛藍眼眸震驚看著石膏,趕緊把自己的可樂奉獻出來,宛如敬業周到的服務小弟,給大佬倒冰可樂。
趙騁懷滿意於他的乖巧,還饒有興致和小朋友碰杯。
“祝你身體健康。”
聽了無數學習進步祝福語的南宮猙,感受到一種危機感。
“嗯嗯。”
小崽子乖乖點頭,帶著孩童的懵懂無辜。
趙騁懷很滿意。
隻要南宮猙身體健康,那麼虞衡就隻會為他奔波忙碌。
熱情的火鍋店,四處是金戈鴻業聯誼的歡樂氣氛。
趙騁懷左手撐下巴,右手再怎麼悶熱沉重,都不影響他愉快的心情。
因為,他是病患,他就能有很多任性。
比如說,讓虞衡幫他完成燙火鍋這麼高難度的餐飲任務。
“我想吃鴨腸。”趙騁懷張了張靈活的左手,說道:“我左手沒法用筷子。”
虞衡心領神會,幫他夾了鴨腸往鍋裡送。
還沒忘發揮貼心喊道:“服務員,有沒有叉子?”
服務周到的火鍋店確實送來了叉子。
可惜沒用。
趙騁懷就像一位無臂殘廢,保持著能張口絕不動手的優良素養,等著虞衡專業投喂。
“還想吃什麼?”
“牛肉。”趙騁懷左手笨拙的卷碗裡的鴨腸。
“乾脆我喂你吧,你叉子都卷不起來。”
“好。”
他們這一桌,坐著兩位小朋友,一位葉少揚。
三雙眼睛盯著,仍然無法阻止趙騁懷的不要臉。
他仗著自己石膏臂,還能喝完可樂,厚顏無恥的遞給小崽子,說:“再來。”
南宮猙瞠目結舌看著壞哥哥享受自己該有的待遇,心中一片淒涼恍然。
失策了。
原來壞哥哥祝他身體健康,是這個意思!
“爸爸,我想吃火腿……”
可可愛愛的小朋友,向爸爸發出強烈的爭寵信號。
虞衡還沒騰出手呢,葉振南瞬間承擔起照顧老大的任務。
“給!”他火速夾起火腿,放進南宮猙碗裡,“老大還想吃什麼?我幫你撈!”
南宮猙煩死了,皺著眉去戳碗裡的火腿,“我自己來!不要你管!”
虞衡照顧傷患壞弟弟。
葉振南照顧全場唯一九歲小朋友。
葉少揚獨自一人,顯得無依無靠,不斷的與前來敬酒談心聊天的總監、經理、員工們觥籌交錯。
“葉總籃球打得好啊!”
葉少揚哈哈笑道:“那是虞衡戰術好。”
“感謝葉總英明指導,藍隊輸得心服口服。”
“哪裡哪裡。”葉少揚客套起來,很給人麵子,“友誼第一比賽第二。”
“小葉啊。”年紀稍大的經理,趁著這個機會,就指著虞衡的大胖兒子說道,“虞總兒子都這麼大了,趙總也好事將近了,你準備什麼時候啊?”
“嗯?”葉少揚不是很懂突然勸婚的意圖。
他下意識看向石膏臂趙騁懷,心裡還在想:趙總和虞總的關係如此前衛,你們居然都能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