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宣帝離宮後,宮裡一時間全部安靜了下來,以往活躍在養心殿到早朝這段路上賞花的美人也龜縮在了自己宮裡,嫻妃病重臥床不起,容妃也沒傻到去找皇後的茬,往槍口上撞。容妃為什麼臥病不起她不知道,但她自己也多少明白過來了,這宮裡邊……大約也就是那一個人的天下了。
容妃斜倚在軟榻上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雖然不是二八芳齡,卻也不見老態,就連膚質……雖是比不得皇後在宮裡麵也是能排的上號的。如今皇上不在,她也不必畫上豔妝,這樣輕輕淺淺的反而稍鬆了一口氣。
自在宮裡待著的這十年來,她活的很累。
“主子……”門外慌慌張張奔進來一個綠衣宮女,臉上還驚惶未定,容妃皺著眉頭直起身子:“什麼事?”
“主子!外麵都傳咱們都城被螟蛉國的軍隊給包圍了!”
“什麼?!”
容妃大驚失色,“螟蛉國怎麼會通過那麼多關口到的都城?明明先前一點蹤跡都不見!皇上呢……皇上、皇上出征去了……”容妃指甲陷進掌心,身子微微顫了顫。這時候她才忽然想起紹宣帝早已經率領軍隊前去西疆,恐怕這時候就根本回不來。
“皇上……皇上他……怕是趕不及的。”綠衣宮女呐呐而言。
“……那我們該怎麼辦!”
西疆距都城的距離,比螟蛉國距都城的距離要遠得多,且不論傳送消息所用的時間,就是紹宣帝立時從西疆啟程放回恐怕也不一定能解得了都城的燃眉之急。
一旦螟蛉國的軍隊破了都城的城門,高狩的皇宮就是他國的手中之物了。容妃到底也想不明白,螟蛉國是如何做到無聲無息的出現在高狩最中央的?
此時的都城城門下一片狼藉。
蘇文歌自嘲一笑,他向來都是進宮他國城牆,未想還能淪落到被彆國打進城牆的地步,一年前大劼的城牆上站著個宴道平,一年後高狩的城牆上站著他。他相信自己能做到的,絕不會不會落於宴道平之下。
他身後便是整個高狩的標識,倘若這個標識倒下了,他對不起日前帶兵前去西疆的皇上,也對不起高狩子民,更對不起自己身為將軍的責任!不過是一死而已,他蘇文歌美酒喝過女人嘗過家藏萬貫千古留名,沒什麼好遺憾的!
“哈哈哈哈,上麵的可是蘇將軍?”下方螟蛉國分開一條道路,一人騎著一匹黑馬慢慢走上前,這人馬上掛著一雙腦袋大的鐵錘,每一根的鐵錘上麵都懸著三隻鐵環,上麵還刻著清晰的花紋,使人望而聲歎。
“正是本將,下麵賊子是何人?”蘇文歌淡淡的應答,他手中緊緊握著弓箭,隻要下麵的人一旦有所異動他便會舉箭而射,現在都城已經到了千鈞一發的地步,這不是一個人的戰鬥,他絕對不能大意。他的認知裡,沒有失敗這兩個字。
即使這次兵力懸殊,不到最後一刻,他也不會認輸。
這是一個將軍的信仰。
“蘇將軍大概不識得我等小人物,說出我的名字蘇將軍也不一定聽過,不過說起我的身份麼,蘇將軍也定然有所耳聞。”
底下的人哈哈一笑,不待人問便立時道:“我乃貪狼古國第四十二代皇子,對於貪狼這個國家,蘇將軍不陌生吧?”
“今日我等前來便是奪回貪狼的土地!將爾等謀奪者儘數斬於刀下!”這人說完前一句話忽然麵色一變,一字一字的將後麵的話說清,眉目間頓顯狠厲。
“本將還真不識得貪狼國是何處,不若本將現在送你一張地圖,你將這所謂的貪狼國給本將指出來,讓本將也開開眼界,也好讓本將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學識淺薄?”蘇文歌唇角帶笑的說著冰冷的話,他自然知道貪狼古國是什麼地方,分明是被高狩滅掉的老國之一,如今的地圖上哪裡能找得到?
“哼!你不過是徒逞口舌之力而已!,等到本皇子將你們城門砸破,看你還敢不敢嘴硬!”這位貪狼皇子冷哼一聲,他心中並非不氣,隻是如今身處戰場,身為領軍大將最忌諱的便是被對方左右自己的情緒,所以蘇文歌的話即便他聽了有多生氣也不能自亂陣腳。
蘇文歌是久經沙場的將軍,征戰能力強,卻不一定就會守城。術業有專攻,不是人人都能像宴道平一般,即便是身為文官也一樣能將守城軍隊指揮的 。貪狼和螟蛉兩國正式看中了這一點才敢在紹宣帝前往西疆的時候大肆進攻高狩都城。
“蘇將軍是不是很奇怪,本皇子為何能不驚動高狩的任何關卡的情況下便能順利的抵達此處?哈哈……”
貪狼皇子笑得腮幫子都紅了,他指著城牆道:“誰叫你們高狩,皇宮建在哪兒不好?偏要建在貪狼皇城處!這不是找死是什麼?!通往此地的密道足以本皇子將貪狼勇士們全都帶來、甚至還可以加上螟蛉國提供的大部人馬。螟蛉國君已經承認本皇子的地位,隻要本皇子將高狩都城攻下來,到時候螟蛉國公主和高狩整個國家都是本皇子的手中之物,哈哈哈哈!”
螟蛉國的皇位爭奪戰最終以二皇子的全盤勝利告終,連番的受辱使得二皇子對高狩對紹宣帝心生怨恨,惱怒的趨勢下他找到了貪狼舊部,於是螟蛉國從此走上了一條徹底的不歸路,他不但表明了自己錯誤的立場,甚至還派大軍相助貪狼。
所有人都知道,倘若螟蛉國此事不成,隻怕其後紹宣帝歸來後,螟蛉國這個小國最後連半分國土也不保。
蘇文歌暗暗咬牙,他手背上青筋暴起,猛地將三支箭搭在弓上,對著日頭便是一射,三道箭矢破空而響,統一成一道弧形穿梭在城牆之下,明明是向上射出的箭卻頃刻間落在下麵最前方的這位貪狼皇子身上。
一支深深插.進馬腹,一支射入馬上人的大腿,貪狼皇子見機不對連忙騰空一番,以馬腹處隔著的鐵錘往額前一檔,第三隻箭“鐺”的一聲擦過鐵錘,自半空中落入貪狼的旗幟上,蘇文歌無聲的笑了笑,他自然知道這箭射不到下麵的人,可是他不是來射人的,他的最終目標是射旗才對。
了解蘇文歌的人都知道,他每每攻城都會囂張的將對方城牆上的旗杆射掉,不論這旗杆是掛的多麼高多麼遠,他總能辦到。
將軍的涵義,便是從來都能創造奇跡。
城牆上見到如此神跡,高狩一方果真士氣大振。
方才還神氣啾啾的黑色馬匹轟然倒地,貪狼皇子站在地麵氣急敗壞的揮舞著鐵錘,大吼道:“上雲梯!都給我上!隻有這一道城牆,隻要攻破這道城牆,高狩就易主了!到時候本皇子做主,請你們喝最烈的酒、玩最美的女人!”
“是!是!是!”
貪狼舊部和螟蛉**士舉起手中長槍呐喊。
高狩都城的城牆頃刻間出被豎起了十幾條雲梯。
“弓箭手。”蘇文歌看著城下密密麻麻的敵軍,他微眯起眼,一把抽出腰間的長劍,口中則是重重的下令:“放箭!滾石!步兵跟隨我迎敵,誓死保衛皇宮!”
“得令!”
城牆上忽然多了些巨大石塊,這些石塊形狀不規則,唯一的特點就是大!巨大!一個石塊的重量可比十個人加起來還要重。
大石塊順著雲梯滾了下來,一個貪狼勇士被石塊砸中,低吼一聲重重的撞落在身後之人的頭頂上,兩人頭尾相連摔在一起,自半空掉落,一瞬間被地上手中還豎著長槍、死不瞑目的螟蛉軍士從背部刺心而入,濡染了眼前的天際、幾乎就在頃刻間,血腥飛濺!
“殺啊!!”
“殺!!”
“這可怎麼辦,外麵真的殺起來了!”宮裡此時猶如一鍋沸水,宮女太監都忙著收拾行李金銀首飾樣樣都帶著,幾乎將家底都拿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