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落崖
言初南平生沒做過多少超出預料之事，他一向是信奉按計劃行事的人,然而有時候的確是計劃不如變化快。在掉下懸崖之前,他想過一萬個可能,也沒以為自己會掉下去。圍場有懸崖,這個歲沒見過卻也他早便知道,隻是沒想到瓊華公主竟是找了這麼的地方來狩獵。
言初南失重狀態下緊了緊懷中人，眼神一厲，手迅速扯住崖邊上的一株藤蔓,隻剩下枯敗藤蔓條的藤蔓被兩人下墜的體重巨震了一下，言初南的手心印出幾道鮮血。
湯圓這時候才慢慢從驚馬中回過神來。
她整個人被箍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裡，清淡的氣息使她的心情不由得平靜下來。藤蔓夾在石塊中一截一截的往下掉,最頂上與根部相接的地方已有不少裂痕。倘若兩個人繼續這麼靜止的等待下去,最後也不過是一同損命。
上方傳來幾聲呼喊，傳到下麵來的時候已經飄飄忽忽聽不太清，湯圓漲紅了臉大聲回應，奈何懸崖下麵風太大，她的聲音剛剛到了嘴邊沒來得及出去便已被淹沒。湯圓被風灌得捂著嗓子咳了幾聲，依然堅持不懈的準備喊叫。
言初南抓著藤蔓的手青筋暴起，他眼睛盯著她，他沉聲打斷她道：“沒用的，他們聽不到。”況且就算是有人聽到了，他們此時所在的位置也距崖邊太遠了，上麵的人根本無從救援。
湯圓瞧他一眼，張了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言初南說的沒錯，上麵的人根本就聽不到她的叫喊，她再繼續下去又有什麼用？以往順風順水的湯圓一時間悲從心來，忽然覺得自己簡直是沒事找事，她一定是因為遇上言初南才便倒黴的。
她瞄了一眼腰上緊緊摟著自己的手，不過這種話……現在的情況下說出來不太好。
言初南動了動身子，慢慢將搜中的藤蔓掠到身前，“你抓住它。”黑色粗壯的枯條映入眼簾，湯圓不解的伸出一隻手捏了捏它。
“為什麼？”她疑問道。
“一個人能比兩個人堅持的更久。”言初南鴿子比她要高，她隻能看到他說話的時候，喉結一上一下，莫怪旁人稱他為謫仙，先不提氣質問題，連脖頸都生的這麼好看的人，真的是少見。
湯圓皺著臉，微微一仰頭，“倘若你想要我抓住這東西，而你自己跳下去的話，那你一定是打錯主意了。本公主現在全身沒有力氣，根本就抓不住它。”她看了看藤蔓，用聰明的腦瓜分析了一下，笑道：“不如本宮跳下去，你留下怎麼樣？”
她怕得要死，可是這時候她忽然想逞一回英雄。如果不是因為她，言丞相也就不會跟著她一起掉下來。湯圓垂下眼，能在這種時候第一個想到要“逞英雄”的，怕是也隻有她一個人吧。無關他是不是謫仙，也無關他是不是丞相。
人犯的過錯總要自己去承擔才是。
“臣恕難從命。”清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那麼平淡。
藤蔓慢慢下滑，湯圓有些睜不開眼。
“既然最後的結局都會是一樣……”言初南攬住她的腰，望著手中的藤蔓上方緩緩開裂的裂痕，忽然溫和一笑，“那麼……抓緊我。”
湯圓依言緊緊摟住他緊致的腰，這就是言丞相的腰？好硬好粗，和她的果然不一樣啊！難怪說男女有彆……湯圓臉蛋兒一紅，忽然又是想起什麼似的說道：“本公主……本公主不是故意腰占你便宜的，隻是情勢所逼、形勢迫人。”她忽然又不想叫他大叔了，總不能最後都要死在一起了還拿稱呼膈應彆人。
還有就是……她真的一點都沒覺得言丞相年紀有多大。
小時候聽人說言丞相豐神俊朗，長大後這個人在她眼中依然清俊——不想承認，這是個氣質足可以媲美自家父皇和哥哥的人。
言初南臉色古怪的了一下，對於這個占便宜的話題，終是沒有發表什麼意見。如果真要對兩人的問題追究起來，他這樣做的確是救了公主，卻也占了公主的便宜。他一邊默默地想著一邊將手心一鬆，突兀的在降落的一瞬間翻身將自己置於湯圓身下。
兩人如炮彈一般砸入崖底。
崖底的水麵濺起一丈多高。
崖邊忽然上來一群被下方動靜驚的亂飛的雲雀，呼啦啦的扇翅聲響徹崖內。
***
四：得救
跳崖尋死的最怕的就是在崖下遇上水潭。好在湯圓和言丞相都不是輕生之人，還是拿自己的命當命的。畢竟這兩個人一個是肩負著家國大事日日放不下心，憂國憂民舍不得死，一個才隻有十五歲，又是一國公主，活著還沒玩夠，自然不想死的那麼早。
總之，從水潭裡飄來飄去不久，湯圓就被中途清醒過來的言丞相給抱上了岸。兩個人原本是保持了一段距離，胡來也不知怎麼的變成了相擁而眠。湯圓一身衣服全被浸濕，穀底微有涼風，她動了動身子縮進身邊溫暖的懷抱，忽然一下子睜開眼。
她眼珠轉了轉，看著這個溫暖的懷抱……上的臉……是言初南，然而正在這時她偷瞄的雙眼正好對上一雙同樣剛剛醒來還不太清晰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