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古怪笑聲一同出現的,還有迅速籠罩住兩人的白色濃霧。這樣標誌鮮明的出場,隻會是一個人:沢田綱吉的霧守,六道骸。
在這種危急關頭見到自己的同伴,沢田綱吉本應該覺得高興又或是放鬆。然而實際上……在聽到六道骸的聲音之後,小首領縮了縮脖子,甚至連回頭看向對方的勇氣都沒有。——像一隻不小心打碎花瓶之後,慫巴巴的小貓咪。
“……骸。”之前執行任務的時候,綱吉曾經對白蘭感歎過,在異世界行動,還是有個霧屬性的同伴做幫手會比較方便,能夠用幻術隱藏住那些不適合普通人得知的場景。當時綱吉還在心裡計劃了一下,等到開始第二個世界任務的時候,自己應該帶上家族裡哪一個霧屬性的守護者:是性格乖巧的庫洛姆,還是這些年越來越能獨當一麵的弗蘭?
結果在他想好答案之前,reborn就直接給他派來了裡世界公認最棘手的霧守六道骸。
“哼。”六道骸冷哼一聲,纏繞在三人麵前的白霧越來越濃,幾乎到了目不能視的地步。——但是這由六道骸用幻術造就的濃霧,很有針對性的雙標,他隻隔離了工藤新一的視線,將剛縮水沒多久的苦逼偵探留在一片濃霧裡,至於六道骸本人和沢田綱吉……當然理所應當地被濃霧包裹成了一團。
“……嗯……”綱吉看了一眼在他們身邊來回打轉,卻因幻術的阻礙而看不到他們的黑衣組織成員,遲疑一下,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對六道骸說,“還好有骸你在,不然我們今天就麻煩了。”——更像是在闖禍之後,小心翼翼討好主人的小動物了。
“是麼?”六道骸抬手,握住沢田綱吉受傷的右臂,在傷口上方狠狠地一捏,“可是我怎麼覺得,你很不希望我出現呢?”
六道骸捏傷口的力道拿捏得非常巧妙,讓綱吉吃痛地瑟縮了一下,卻不會加重傷勢。被命運扼住後頸的小首領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連忙否認:“……怎麼可能……阿嚏!”
小首領充滿漏洞、異常敷衍的借口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自己的一個噴嚏打斷了。半年的時間,讓夏天變
成了冬天,小首領原本應季的衣服也變成了衣衫單薄。
六道骸看著綱吉身上的單衣皺了皺眉,抬手脫下自己身上的黑色皮衣,動作簡單粗暴地把外套扔在了綱吉的頭上,將小首領整個人都蓋了起來。
“……謝謝你,骸。”綱吉掙紮著試圖將衣服穿好,一邊卷著長了一截的衣袖,一邊小聲地對六道骸道謝。
麵對自家首領的道謝,六道骸的反應,很奇怪。
“沢田,綱吉。”幻術大師再次抬手握住綱吉的手臂,用力向自己的方向一拉,這氣勢洶洶的動作結束之後,隨之而來的並不是綱吉所以為的怒火和斥責。而隻是一聲名字的呼喊。
與剛才用力的動作不同,六道骸的聲音卻非常輕,像是生怕驚擾了什麼一樣小心翼翼。幻術大師的嘴唇貼在綱吉的耳邊叫他的名字,一字一頓地將小首領的名字從齒間輕吐出來,每個音調都混著含糊的熱氣,近距離的熱氣熏染讓綱吉的耳垂瞬間紅成一片。
六道骸很少會這麼叫綱吉的名字。從兩人剛認識的時候起,他就喜歡稱呼綱吉為‘彭格列’,每一個字節都要拐三個彎,輕佻之中又帶著挑釁。像是生怕彆人聽不出他對黑手黨的憎惡。即便是後來他們之間的關係漸趨緩和,同生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甚至綱吉還拚命把六道骸從複仇者監獄裡撈出來之後,六道骸仍然不肯好好稱呼他的名字。
所以在突然聽到這句話之後,沢田綱吉竟然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骸,你……嘶……”
表情陰鬱的六道骸在綱吉出聲的一瞬間,突然抬起另一隻手,掐住了綱吉的脖子。
六道骸的力道拿捏得依然很好,不會讓人產生窒息感。但無論動作多麼輕,在脖頸這種命脈上緊緊地貼著一雙手……絕對不會是什麼體驗感良好的經曆,任何一個人在這種情況之下都會出於求生欲本能開始掙紮。
尤其是對於綱吉這種在刀尖槍口上生活的人來說,在險境之中及時脫離危險、保全自己,更是他刻在骨子裡的必備課程。在遇到這種險境的時候,哪怕隻是一秒鐘的遲疑,都會是生與死的差彆。
但是沢田綱吉並沒有躲開。
小首領努力壓抑著自己想要
脫逃和反擊的本能反應,雙腳死死地紮根在地上。綱吉伸出手拽了拽六道骸的衣擺,小聲問:“骸?你生氣了?”
六道骸的手上像往常一樣帶著黑色手套,冰涼的皮質手套隔絕了綱吉所傳來的一些體溫,但六道骸卻能夠通過他放在綱吉脖頸上的手掌,感受到綱吉的心跳。
一下一下跳在他的手心,也一下又一下地跳在他的心上,跳得他心煩意亂,好像就連自己的心跳聲也被傳染了一樣,鼓噪得讓人厭惡。六道骸知道,隻要自己的力道再用力那麼一點點,這令自己煩躁的跳動就會瞬間消失。
但六道骸卻什麼都沒有做,他的手就隻是這麼輕輕地搭在綱吉的脖子上,不容忽視,卻也恰到好處。
綱吉抬頭想要研究一下自家霧守現在的表情,結果卻發現……因為自己恢複成了十三歲時的模樣,所以兩人之間本就存在著的身高差距,被拉得更大了……
“……”綱吉努力仰了仰頭,有些鬱悶地抱怨,“你。就不能低低頭嗎?”
像是被沢田綱吉這番表演取悅了一樣,六道骸臉上那原本戾氣十足的表情突然一鬆,漸漸緩和了下來,“kufufu,真是好久沒見到你這幅小矮子的模樣了。”
六道骸這麼嘲諷完,伸手從自己的外套口袋裡摸出來一塊糖果模樣的東西,拆開包裝之後,什麼解釋也沒說,便直接塞進了綱吉的嘴裡。他的動作粗魯,手指還狠狠地蹭過了綱吉的牙齒,嚇得小首領以為自己會不小心咬到對方。
“……是什麼?”綱吉一邊這麼說,一邊心裡忐忑不安地打起了鼓。他真的很懷疑,骸是不是被氣瘋了,怎麼今天他的所有行為,都特彆不像他的風格。
“我不想看見你現在這幅樣子,”十三四歲沢田綱吉的模樣,實在太容易讓六道骸想起他剛認識沢田綱吉時被對方狠揍的往事了,那可不是什麼值得回憶的美好經曆,“快點咽下去變回來。”
之前為了順利完成任務,綱吉在家族的幫助下,變回了十三四歲的外貌。而現在聽到六道骸這麼說,綱吉立刻意識到自己口裡含著的,是可以將自己變回本來樣子的解藥。
綱吉咬著糖果形狀的藥丸,甜味漸漸傳遍了綱吉的口腔,
小首領有些驚訝地開口:“甜的。”
六道骸抬眼看了看他,緩緩收回自己掐在他脖子上的手,意味不明地再次冷哼一聲。
他當然不會告訴沢田綱吉,彭格列技術部研究出這種變身藥隻用了一個月,但為了把它變成口味小首領更容易接受的糖果味,卻花了他們三個月的時間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