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踏入深山的第一刻起,沢田綱吉就有一股自己正在被人窺視的強烈感覺。
那道視線非常蔭蔽,就算是飽經訓練並且帶著超直感外掛的小首領,都沒有辦法分?辨出來,這個始終監視自己的人來自何處。
——如果一定要說出一個方向的話?,那麼沢田綱吉感覺這股視線來自四麵八方、無處不在。
聽到綱吉這麼問,負責領路的燈籠鬼嚇得渾身一抖,差點?咬斷他那露在外麵的舌頭。
“是、是嗎?”燈籠鬼隻?是一個憑借強烈執念而生成?的小妖怪,實力並不強大,根本無法做到像綱吉這樣敏銳。他磕磕巴巴地回答,“我不知道是什麼人……”
燈籠鬼雖然說是在為綱吉引路,但實際上這個小妖怪,也根本不知道這座深山裡有什麼秘密或是有什麼暗道,隻?能帶著綱吉沿著這條人工早就的山路一路向深山內逐漸走去。這一走便就是半個小時,並且是一無所獲的半個小時。
今天和綱吉一起來深山找人的彼岸花,瞥了戰戰兢兢的燈籠鬼一眼,輕笑一聲。
彼岸花的笑容讓燈籠鬼更加緊張,明明山中無風,但他的劇烈抖動,卻像是正在被狂風暴雨不停吹打一樣。綱吉看著他不安的樣子,真?擔心他過會兒會在緊張之?下直接自燃。
小首領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安慰對方:“我沒有質問和不相信你的意思……”
綱吉仔細想了想之?後,便又對燈籠鬼說,“剩下的路,我們自己走吧。”
聽到綱吉這麼說,燈籠鬼猛地鬆了一口氣。可?是在他放鬆之?後,又有些猶豫。
他雖然非常害怕自己會遇到那個在這座山內盤踞依舊的強大妖怪,但他還是強撐著開口:“可?是……我答應了夏目大人,要帶你找到那個妖怪的……”
燈籠鬼一邊這麼說著,一邊聲音又哆嗦了起來。他雖然已經答應了夏目貴誌這個要求,並且非常願意完成?,但實際上……他還是有那麼‘一點?’害怕的。
小首領笑著搖了搖頭,繼續說:“彆擔心,我們會沒事的。”
“你肯幫忙,我們已經很感謝了。不能再繼續麻煩你了。”
燈籠鬼能夠猜
到,對方的這一番話?,隻?是對自己的安慰。這個人類少年決定讓自己先行離開,其實是在保護這個弱小並且膽小的自己。
他吐著舌頭繞著綱吉轉了一圈,激動地開口說:“謝謝你。你和夏目大人一樣,都是好人。”
其實並非所有妖怪都憎恨人類。就像燈籠鬼,他是為了保護自己人類主人、趕跑小偷,所以才從一個普通的燈籠,變成?妖怪的。因?為這個緣故,他天生就對人類抱有好感。
燈籠鬼在感激地對綱吉告彆之?後,又對綱吉說:“如果你們遇到了什麼危險的話?,可?以先跑去山裡的那座廢神社裡避難。”
聽到燈籠鬼這麼說,今天一直都非常安靜沒怎麼說過話?的彼岸花突然輕輕地“嗯?”了一聲。
像是在用這種方式,質疑燈籠鬼剛才的話?。
——有她在,他們怎麼會遇到危險?
雖然彼岸花隻?是吐出了這樣一個簡單的音節,其他什麼話?都沒有說。但美豔女?妖的表情與?那似有若無的打量,已經讓燈籠鬼非常害怕了。
他的聲音停頓了很久之?後,才鼓足勇氣將自己的話?說完:“那座廢棄神社,一直都有神明庇佑。如果你們遇到危險的話?,躲進?那裡,神明大人也一定會保護你們的。”
綱吉用目光安慰了有些不悅的彼岸花,繼續問燈籠鬼:“神明大人?他在那座神社裡麼?”——既然是神明。又為什麼會居住在一座廢棄的神社裡?
聽到綱吉這麼問,燈籠鬼擺了擺自己的身子,像是學著人類的搖頭動作一樣。“我們都沒有見過神明大人,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住在神社裡。”
“那你們又是怎麼知道,”彼岸花開口,“有神明在庇護神社呢?”
“就、就是知道啊。”這個問題對於燈籠鬼來說,像是太難了一樣,他結結巴巴地回答,“雖然我們沒有見過神明大人,但是我們見過神明大人做過的很多?事啊。”
“冬天的時候,那些怕冷的小妖怪躲進?神社裡,神明大人就會為他們留下取暖的火堆和避寒的衣物;夏天的時候也是這樣,神明大人總是將神社維持得非常涼爽,讓我們進?去避暑。”
不知道為什麼,向來都是
一副‘我很酷不多?說話?’禦姐模樣的彼岸花,這一次卻在這個問題上,和燈籠鬼斤斤計較了起來:“既然你說的神明大人,這麼體貼,那你們卻又為什麼,從來不曾見到過他本人?”
“……”燈籠鬼被彼岸花的這個問題噎得一時回答不上來,他想了很久之?後,才遲疑地開口,“說不定神明大人他不喜歡熱鬨、也不喜歡人多?呢!”
眼看著彼岸花還要繼續追問,綱吉連忙打斷了這兩個妖怪之?間的爭吵,開口勸走了燈籠鬼。
目送吐著舌頭的燈籠鬼離開之?後,綱吉才轉身看向彼岸花,“你認識這座山裡的神明大人麼?”
彼岸花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為什麼怎麼問。”
“因?為你剛才的那種表現,看起來是認識他的樣子。”——不然怎麼會變得這麼話?嘮。
聽到綱吉這麼說,彼岸花輕笑一聲。她抬手用纖細的指尖拂過綱吉的臉頰,“太聰明的小孩子,多?半都是不可?愛的哦。你確定還要繼續問下去麼?”
“我也不需要可?愛吧……”綱吉反駁完了這後一句話?之?後,才想起來反駁前半句,“我不是小孩子。”
“放心好了,小朋友。”看到綱吉的表現,彼岸花的心情似乎突然轉好了。她拍了拍綱吉的頭發,愉悅地繼續說“以我的年齡,當然可?以這麼稱呼你。”
雖然這麼開著玩笑,但彼岸花還是回答了綱吉剛剛的問題:“其實並不認識,隻?是聽過一些他的故事而已。”
“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也不知道這位神明大人,究竟是不是他。”——又或許隻?是巧合而已,那位曾經讓彼岸花在心中嗤笑癡兒的風神,早已如一陣不可?窺探的風一樣,消失在了世?間。
彼岸花沒有繼續說下去,所以沢田綱吉這個“小朋友”,也隻?能壓下自己心中的好奇心,帶著彼岸花繼續向山內走去。
也許是巴利安前段時間那場轟轟烈烈的‘搜山’行動,嚇壞了山內不少動物與?妖怪,所以今天的深山,格外安靜,連鳥鳴與?蟬叫都很少聽到。
在這份安靜背後,有一雙巨大的眼睛,正在默默地注視著沢田綱吉。
——來自八岐大蛇的眼睛
。
沢田綱吉之?前曾經感覺,自己所受的監視,似乎來自四麵八方、無處不在。其實他的這種直覺是正確的。
八岐大蛇的意識與?‘眼睛’,的確已經籠罩了整座荒山。
這位傳說之?中的邪神,自千年之?前,就被封印在陰陽之?間的縫隙之?中,不得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