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佛子大人,請留步(07)(1 / 2)

唐果看著眼前的幼崽,覺得這事有點太過巧合了。

她也發現這小孩大概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死亡,而且應該就是近幾天才死的。

一般來說,人死後七天會在死去的地方徘徊,或則會跟著自己的屍體走,一直到鬼差來將人拘回地府。

徐毛毛隻是個孩子,身上沒有任何怨氣,隻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幼崽罷了,她估摸著也問不到太多消息。

……

毛毛拉扯了一下唐果的袖子,問道:“姐姐,你能讓我爹娘看見我嗎?我再也不躲起來讓他們找了……”

“好,我帶你去找你爹娘。”

唐果剛好也想找人問問這村子是怎麼回事兒,既然有小鬼囑托,她順便去看看也行。

常清三步並作兩步追了上去,腦袋剛到唐果的肩膀,眼神斜向唐果左手牽著的小鬼,問道:“唐姐姐,你真要帶他回家啊?萬一嚇著他父母怎麼辦?”

唐果偏頭笑道:“毛毛是他們的孩子,怎麼會嚇到他們?”

更何況任誰接連喪子,也不可能無動於衷。

有毛毛在,從徐家下手來了解這個村子,他們接下來行動也能方便些。

興許,還能了解一些更有趣的事兒。

……

玄塵不緊不慢地跟了過來,唐果左手牽的小鬼好奇地看著漂亮和尚,鼓著小臉道:“這個哥哥真好看。”

唐果抬頭認認真真看了玄塵一會兒,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是挺好看,我也挺喜歡他這張臉。”

玄塵眸色略深,擰眉望著她恣意又隨意的模樣,喉頭突然有些癢,他下意識地拉平唇角,不著痕跡地移開了目光。

兩人兩鬼停在徐家緊閉的大門前,唐果推了推常清的肩膀:“你去敲門。”

“唐姐姐為何不自己去?”

常清摸著後腦勺走到門口,有些奇怪地問了句。

但他十分聽話,還是乖乖在被風雨侵蝕的木門上篤篤篤地敲了三下。

“我是鬼王,敲人門不吉利。”

唐果幽幽歎了口氣,成為一隻厲害的鬼王也是有諸多不便的,老話不是說了麼,“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她若是敲門,那勢必得那家人做了錯事,不然平白給人招來晦氣,她一個鬼的良心也是不安的。

聽著唐果瞎扯,常清還信以為真。

玄塵聞言嘴角壓不住,斂眸捏著佛珠,眼尾卻有淡淡的笑紋。

唐果謔了他一眼,輕哼了一聲:“佛子大人笑什麼?”

“唐施主還是少說妄語為好。”

玄塵抬起眼睫時,琥珀色的雙眸中似有異彩劃過,稍縱即逝。

唐果撇了撇嘴角,摸著小鬼的小綹綹,聽見了院子裡有些遲緩的腳步聲。

她嘴角的笑意緩緩消失,若有所思地看著門板,偏頭看向不高的院牆,低低地“咦”了一聲,琢磨著這院子內為何隱隱有股極為純正的陰氣。

玄塵似乎也發現了異常,他眉頭也慢慢隆起,低聲說道:“剛剛還不曾察覺,院子內的門一開,陰氣變得極為濃鬱。”

唐果點了點頭,低聲道:“進去看看再說。”

她也想弄明白,這戶人家到底怎麼回事,怎麼搞得陰氣森森,若不是確定這是個有人居住的村子,她都要開始懷疑這裡不知何時另辟了一座小麟磬城。

……

門後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門栓被抽掉後,一個穿著棉麻短褂長裙的女人從門後探出頭,看著門口的小和尚愣了兩秒,慢慢拉開了門,才看見了站在常清身後的唐果和玄塵。

“你們是……”

常清長著一張乖巧又可愛的臉,雙手合十認認真真地鞠了一躬:“阿彌陀佛,小僧是普陀寺的僧侶,與小師叔趕了許久的路,路過貴寶地想要化碗齋飯。”

女人聽著小和尚的話戒備的神色放鬆了不少,又偷偷打量了唐果兩眼,疑惑道:“那這位姑娘是……”

常清側身露出了唐果正容,笑眯眯地解釋道:“這是唐施主,乃是與我們普陀寺交好的信徒,在船上剛好遇見了,便暫時同行。我們在村口待了一會兒,也沒有遇上人,所以就像敲門問一下。唐施主是個大善人,她吃飯會付錢的。”

唐果:“……”

她微微眯起眼睛,將目光移向小和尚的後腦勺。

這小沙彌還真是……吭起她來絲毫不嘴軟。

女人看了唐果一眼,唐果含笑道:“小和尚說的沒錯,這幾日趕路,今天實在饑餓,也沒見到其他攤販,所以冒昧打擾你了。”

女人連忙擺手,側身道:“你們先進來吧。”

三人跟著女人進了院子裡,院門被關上後,女人悄悄鬆了口氣,看著三人道:“三位屋裡坐吧,也這快到晌午了,我這就去做飯。”

……

唐果回頭看了玄塵一眼,兩人視線剛好相接,玄塵率先移開了眼睛,看向打開的正屋。

他們這一路上耽誤了些時間,此刻估計已是巳時,但是元齊村依舊被濃濃的大霧包圍,整個村子上空都灰蒙蒙的,看起來就跟周圍建了一百座煙囪般,日夜開爐焚燒,弄得這塊地域都烏煙瘴氣的。

實則不然,她出門前還算過今日是個豔陽高照的好天氣,如果是在德裕鎮此刻怕是烈日當頭,四下清明。

這可是江南地界,初夏五月,不該是這般反常的天氣。

隻有元齊村,這彌散的大霧,實則是濃得快化不開的陰氣,走在村子裡都是陰風陣陣的。

……

玄塵站在正屋門口,看著西屋窗下的銅盆內燒過的灰燼,他蹲在銅盆邊,伸手撚了撚了灰燼

“是冥幣燒過的灰燼,還有香灰。”

唐果站在他身後點了點頭:“應該是今早才燒過的,早上有很大的霧,如果是昨天燒得,盆子和香灰不會這麼乾燥。”

“南府這一塊的風俗都差不多,人死後是要停靈七日,之後才會出殯喪葬。”唐果看了眼已經跑到廚房去玩的小鬼,低吟道,“不過那孩子年紀太小,喪葬怕是不會遵循及冠之人的禮製來,可能停了三日就出殯了。”

玄塵站了起來,頷首道:“確實如此。”

“你打算怎麼跟那小鬼說,又如何跟他娘親說?”

玄塵淡淡地看著她,替她憂心。

唐果靠在牆邊,低頭看著銅盆中的灰燼,雙手搭在兩臂,右手食指規律地敲擊著。

“這不難,該說就說,實在接受不了,讓他們哭一哭,哭完了,冷靜下來,總會接受現實。”

玄塵:“……”當他沒說。

這鬼王一看就不是個體貼的鬼!

唐果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眼神斜向正屋門口,並沒有出聲。

玄塵看了她一眼,被她捧著兩腮,強行掰到了她目光投注的方向。

一道微不可查的黑煙從屋內慢慢地飄出來,直奔廚房。

“屋內還有人。”玄塵放開感知,睜開眼睛說道。

唐果沒反駁,她一早就知道屋內還有兩個人,但是生氣微弱,氣若遊絲,大概隨時都會伸腿瞪眼翹辮子。

若她不是鬼王,對人的生氣異常敏感,怕也不會注意到。

唐果看向廚房,生火的女人坐在灶膛前偏首低咳,似乎要把肺給咳出來。

“有東西再吸收這家人的生氣。”唐果偏首看著玄塵繃緊的下顎,還有微微收緊的咬肌,失笑道,“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玄塵低頭看她:“你一直在看貧僧。”

“你好看呀,我很久沒見過像你這般養眼的人了,當然要趁著有機會多看幾眼。”

她說話的時候,依舊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但玄塵就是被她這混不吝的態度給弄得有些惱火,但心底又有些奇奇怪怪的感覺,說不太清楚。

唐果見他耳尖紅了,然後慢慢地耳廓、脖子,還有臉都染上薄紅,跟花樓裡塗了胭脂的姑娘似的,有種既嬌羞又招眼的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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