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塵攬著她腳下輕盈地閃到了李家鄰裡住宅後的一棵樹旁,兩人的身影徹底沒入陰影中,唐果轉頭不太方便,這才收回了目光,看著近在咫尺的僧袍,眉頭輕輕皺了皺,但是並沒有不識好歹地推開他。
遠處的黑影很快就停在了李家宅子外麵,唐果在玄塵懷裡轉了個身,直勾勾地盯著那身穿黑袍的修士,傳聲給玄塵道:“他身上浮動的氣息,還有剛剛靠近時運用的功法,都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玄塵低頭看著她有些被蹭亂的發髻,垂眸輕輕嗯了一聲,並沒有多問。
她熟悉的除了鬼,就是邪修,這兩類他相對而言接觸的要少一些。
更何況他年紀和她比起來,實在是太年輕了,所以就算她提及過往什麼人,他也不一定認得。
這個認知讓他有些煩躁,看著不遠處那黑袍修士的目光也有些不善,黑袍修士也很敏銳,幾乎是在他將目光投過去的瞬間,就將頭轉了過來,不過玄塵很快垂下眼睫,心底卻有些奇怪,那修士不僅穿著黑袍,頭上戴著寬大的兜帽,臉上還蓋著一張可以屏蔽神識探查的黑色獸紋麵具,麵具看起來很邪佞,隱隱可以吞食查探的神識。
唐果輕輕揮了揮手,抬手捏住他的左臂,她柔和龐大的神識便包裹住了他的識海,讓兩人的氣息徹底與周圍融為一體。
“彆用神識去探查,那麵具是頂尖邪修煉出來的修羅麵具。”
唐果傳聲與他,聲音很輕很柔,讓被一瞬被包裹住神識而瞬間緊繃的他慢慢放鬆下來。
那黑袍修士往兩人所在的方向望了很久,但並沒有靠近,而是快速地朝著東麵而去,眨眼就不見蹤影。
……
直到確定對方不會中途殺回馬槍,唐果才扯掉了包裹住玄塵識海的神識,她緩緩後退了一步,拉開了兩人的距離,波瀾不驚地說道:“剛剛冒犯了。”
玄塵搖了搖頭,在修真界不管是親人還是朋友都不能隨意入侵另一人的識海,這種行為很危險,稍有不慎便會致使被入侵的人呆傻瘋癲,所以他的識海被包裹後的第一反應是攻擊,但是那種神識龐大而寬和,他硬生生克製住攻擊的本能,仍由對方將他的識海密不透風的包裹起來。
唐果解釋道:“修羅麵具是數百年前一個很有天賦的邪修煉製的器具,不但可以屏蔽修為高的人探查的神識,還可以吞噬對方的神識,如果不及時切斷,會被它反噬,神識受傷不比身體受傷,這世間能蘊養神識的靈藥極少,很多受了傷可能上千年都難以痊愈,你不該貿然放出神識探查。”
而且一旦修羅麵具開始反噬,就會驚動戴著麵具的邪修,那她之前的安排就真的功虧一簣了。
玄塵微微頷首:“我知道了。”
“好了,我去那邊看看吧。”
唐果率先往西牆那邊走去,之前想要確定的事情還是要做完才行。
她站在西牆外,抬頭看著院子內衝天而起的怨氣,鬼息和怨氣十分渾濁,不屬於同一個人。
其中之一肯定是昨晚被燒死的李漢山,所以……
霍雁晚西牆這邊也有霍雁晚的屍體。
基本可以確定是分屍了。
……
玄塵站在她身邊,闔上眼睛慢慢撚動佛珠,低歎道:“阿彌陀佛。”
“所以霍雁晚的屍體是被李家人動的手腳,死後不得安寧,用她的屍體來鎮宅聚集氣運,難怪會遭此孽報。”
唐果搖了搖頭,眼底閃過厭惡之色,人性之惡,在一個小小李家展現的淋漓儘致。
雖然霍雁晚是個戀愛腦,但是半生在李家受到磋磨,也算是種什麼因得什麼果。
不過這分屍還要她不得永不安寧,甚至不能再轉世,就做的十分過分。
“我不太想插手霍雁晚的事情。”
唐果是隻任性的鬼,看過太多這種因為人心複雜而引起的命案,厲鬼報複,她一直覺得沒錯。
隻不過報複之後,厲鬼也要受到相應的懲罰,多半會在渡劫過程中被轟得灰飛煙滅。
她忽然想起在其他位麵聽過的一句話: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
鬼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
玄塵睜開眼睛,仰頭看著灰蒙蒙的天空:“善惡到頭終有報。”
“走吧。”
唐果攜著他很快走到東邊的池塘,池塘的死水已經開始發臭,水麵冒著黑氣與腥味兒,但是根本沒有人過來打理,她在池塘邊站了一會兒,看著池塘中心的位置,哪裡像一個黑色的泉眼,怨氣和雜亂的陰氣都從那個地方冒出來,將這片池塘變成了一個鬼澤。
“那裡應該也藏著一部分屍體。”唐果低聲唏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