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舟從袖子裡拿出一隻月餅,是昨晚唐果用陰氣捏的,經由她手提純的陰氣對他而言是大補之物,但這是他蘇醒後第一次收到禮物,所以一隻沒舍得吃掉。
“我不在意這些,就算是生前真的有仇人,我也已作古至少數百年,那些人早就化作塵與土,更何況我也不記得前生那些債與怨,遑論再去追尋前生孽債?”
唐果望著他的眼神有些憐憫,唏噓道:“你倒是看得很開。”
“大概……這裡風水好,我神智一直清明,內心也很平靜。”
唐果低頭檢查著棺材裡的傀儡,發現這些傀儡是欒木所製,欒木是寺廟比較喜歡栽種的植物,此木經常會被用來做佛珠,所以欒木本就有浮生拾慧的寓意。
將傀儡翻了個身,唐果微微眯起雙眸:“將你葬在這裡的人可真有意思。”
鄭舟從對麵的棺材上飄下來,扶著棺沿低頭看向她掌下的傀儡:“怎麼講?”
“將你鎮壓在這裡,用意本該是永世不得超生,可是用來鎮壓你的鎮物偏偏含有一絲龍氣,龍氣這東西本就難尋,若是同道中人,有這一絲龍氣乾什麼不行,非要用來鎮壓你,太過奢侈浪費。”
鄭舟看著她的眼神有些古怪:“什麼叫做奢侈浪費?難道我不值得一道龍氣鎮壓?”
“要聽實話?”唐果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鄭舟直起腰身,雙手揣在袖子裡,輕哼:“我希望你不說話。”
“自欺欺人。”唐果輕笑了聲,點了點傀儡背後雕刻的經文,“這陪葬品倒是很用心,每具傀儡都刻了經文,還特意用欒樹來做傀儡,估計也是為了讓你神智清明,勿為斮戮之意迷失本心。”
“我估摸著你生前身負潑天仇恨,大概是個執念挺重的人,將你葬在此地的人,應該是對你非常用心,怕你死後為仇恨怨念侵蝕,化作不可往生的厲鬼作繭自縛,所以刻意尋了能令你魂魄保留清明的龍氣,做了這些刻有佛門經文的傀儡。”
“雖然你因這座小地宮的陣法錯失了輪回往生,但多少算是保留了一絲希望。”
“如果不將你囚在此地,受這些清神明心的寶物熏陶,說不定你早就作惡多端,魂飛魄散了。”
鄭舟雖然對她之前的嘲諷有些不爽,但一直在認真聽她的話,思路自然而然被帶著跑,覺得她說得好像也挺有道理的,正準備煞有其事地點頭時,卻又聽她自顧自地嘀咕:“不過一切都是我的猜測,畢竟我實在想不通,既然對你如此用心,為何又連副棺槨都不給你,將你扔在一池水銀中,保持千年不腐。”
“難不成就為了保住你這張臉?”
鄭舟臉色瞬間黑了,揮袖在她頭上敲了一下:“你這張嘴為何總是這般刻薄?”
唐果摸了摸頭頂,咧嘴笑眯眯道:“這哪裡算刻薄,你這鬼還真是……假正經。”
“我如何能離開地宮?”
鄭舟不欲與她爭論這些,他之前覺得小丫頭乖巧機靈,結了契約才發現她是個鬼機靈,也就看著純良無害,眼珠子骨碌碌一轉,肚子裡的壞水就咕嘟嘟往外冒。
唐果將傀儡翻了個身,重新擺正,又將棺蓋重新合上,與鄭舟走回了主墓室。
她站在水銀墓池邊,定定看著水銀下的屍體。
屍身依舊穿著象牙白的暗紋繡袍,頭上是一尊玉冠,滿頭青絲在水銀中散開,冷白色的十指交疊放在小腹之上,左手腕骨處有一串黑色的佛珠,珠串交接處綴著一對銀白色的絡子。
麵相上看起來又妖又邪,骨相上看卻端肅聖潔。
極致矛盾,卻又完美交融。
“為何一直盯著我的屍身?”
鄭舟飄在她身邊,不解地看了眼水銀墓池。
“就……驚歎。”唐果輕聲感慨。
慨歎之後,唐果走到青龍雕像旁,推著雕像往東挪了一寸,水銀墓池內泛起波紋,鄭舟的屍身緩緩下沉,直至墜落墓池底部。
“就這麼簡單?”鄭舟臉上的表情複雜又古怪。
唐果收回手,輕哼道:“你還想怎樣?”
“主墓室裡灌注著這麼多水銀,換個人進來必死無疑,也就我有著能耐幫你挪開壓陣雕像。”
鄭舟看向墓池,擰眉道:“我感覺和主墓室牽製的那道聯係斷了。”
“斷了,你才能離開。”唐果不以為意。
唐果抿唇觀察了一下四神獸雕像的方位,抬頭看了看墓室頂,這座墓室距離宋家老宅有段距離,隻要不在這裡蓋高樓,打下十幾米深的地基,墓室便不會坍塌,但唐果覺得上去之後還是應該和衛曜霆打聲招呼,讓他叮囑宋家後輩,以後還是不要在這裡動土。
萬一哪個想不開,非要在這裡蓋樓,墓室一坍塌,水銀墓池內的有毒氣體一旦揮發,方圓幾十裡地那真是徹底完蛋。
她又推了一下朱雀和玄武石雕,重新擺了個陣法,確認不會對宋家老宅氣運產生影響,才拍了拍手罷工。
鄭舟看不懂陣法,但他感覺得到,這位小主人對頭頂的宋家還挺維護的。
墓室探索完畢,唐果帶著鄭舟回到地麵。
一人一鬼剛走出房間,迎麵就撞上了西裝革履,眉目肅正的青年。
衛曜霆抬頭的瞬間就警惕起來,銳利的目光直射唐果身邊清風朗月的男人。
題外話:吃壞了肚子,去醫院蹲了兩天,本想趕上踩點更新,結果跑廁所錯過了時間……乾脆一口氣寫完三千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