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當天,瀟河市下了場大雪,警方在小村子埋伏了幾個小時,終於將凶手逮捕歸案,唐果是在暮色降臨之前,踏著積雪欣賞著天空中綻放的煙火,踏進了青嵐觀的大門。
剛走進正院內,就看到了站在偏殿廊簷下,穿著黑色長大衣的衛曜霆。
唐果拎著一大袋子零食,腳步立刻輕快地飄向衛曜霆。
“你怎麼來了啊?你不是說除夕要與宋家人一起過嗎?”
衛曜霆將她白色帽子上的雪掃落,拍了拍她肩上的積雪:“來接你。”
“接我?”
唐果將零食掛在門環上,將圍巾摘掉抖了抖雪,不解道:“你讓我去宋家老宅過年啊?”
“嗯,長輩想見你。”衛曜霆摸了摸她冰涼的臉頰,眼神透露著不滿,“惠清說,你最近在幫霍見辦案,這幾天都沒回來,今天下這麼大的雪,他竟然都不送你?”
唐果連忙解釋道:“沒有,丁警官是要送我的,但我拒絕了。今晚除夕呢,大家為了蹲那個凶手,連著好幾天都在熬夜,下這麼大的雪,讓他開車我反而不放心,還不如我自己走回來,本來是可以用縮地成寸的法術,不過我想著你們都在各自家裡過年,道館裡隻有惠清幾個人,好像也不是很熱鬨,我就慢慢走了……一路上看了很多煙花呢,好漂亮的。”
衛曜霆看著她的眼神心疼又無奈:“那你怎麼不打電話,我一定會去接你。”
“闔家團圓的日子啊,打擾你們多不好。”
衛曜霆將她兩隻手插進自己口袋,伸手將她擁進懷裡。
他就知道她嘴硬心軟,不讓丁兆送,肯定是想丁兆早點回去陪老婆孩子,不明說,反而找了個不像樣的借口。
“走吧,帶你去老宅過年。”衛曜霆給她重新戴好圍巾。
唐果搖了搖頭:“我就不過去了,趁著離吃團圓飯還有時間,你趕緊回去吧。”
衛曜霆笑問道:“怕見家長?”
唐果背著手,輕輕眯起眸子:“才不是,我是怕惠清他們太孤單。”
“放心好了,惠清他們才不會孤單呢,剛剛他們就已經開始在後院狂歡了。”
唐果歎著氣,有些糾結道:“可是我都沒有準備禮物。”
“你能去,就是最好的禮物,不然今年老爺子又該在年夜飯上催婚了。”
衛曜霆覺得帶她過去才是一勞永逸,而且他也希望每一個團圓夜,都有她。
“什麼都被你說完了。”唐果將圍巾拉高,甕聲甕氣道,“那就趕緊走吧。”
……
吃過年夜飯,宋家的小輩都風風火火的往院子裡跑,整個老宅都是歡聲笑語。
坐在上首的老爺子,看著唐果笑得一臉慈祥:“宵宵和他們一起去玩吧,一會兒要開始放煙火了。”
“嘉墨這孩子嘴巴笨,不會哄女孩子歡心,你以後多教教他就好。”
唐果忍俊不禁,看了眼但笑不語的衛曜霆,點頭道:“爺爺一起出去看煙火吧。”
“你們去吧,我都是個老頭子了,就不打攪你們一群年輕人的良辰時光。”
衛曜霆拉開椅子,起身灼灼看著唐果,遞出了右手:“走吧,爺爺喜靜。”
唐果與他走出去後,隱約聽到後頭老爺子和身邊的管家樂嗬嗬地說道:“有生之年啊,總算是看到咱們家這棵鐵樹開花了,我還以為閉眼之前,這小子依舊光杆司令一個。”
管家立刻笑道:“老爺是有福氣的,大少爺的眼光也頂好,找了個好姑娘啊。”
“就是年紀小了點兒……”老爺子長籲短歎,但最後又自我安慰道,“不過老夫少妻好啊,臭小子知道疼人……”
……
唐果聽著裡麵的交談,嘴角怎麼都壓不下去。
衛曜霆拉著她走到花園的小亭子裡,借著燈籠投下昏眛的光線,看著她嬌俏又精致的臉:“在笑什麼?”
“我剛剛聽到了,你爺爺說我們是……老夫少妻。”
衛曜霆耳尖慢慢紅了,唐果叉腰笑得快要斷氣,惡趣味道:“你說,爺爺要知道……我都能當你祖宗的祖宗了,會是什麼反應?”
衛曜霆捏著她軟軟的臉頰,輕聲道:“頑劣!”
“哈哈哈哈,我也覺得不錯,老妻少夫,絕配!”
唐果拍著胸口,一本正經地說道:“我的確很會疼人。”
衛曜霆不想理她的調侃,不過是進入這個位麵時,匹配的宿主輩份有點大,還真以為自己年齡很大了!
“那邊,開始放煙花了。”
爆竹騰空而起,在頭頂的天空砰的一聲炸開,璀璨的煙火一瞬照亮兩人的麵龐。
煙火的盛開隻是須臾,但隨後便升騰起無數姹紫嫣紅的花火,整座小鎮都被爆竹聲籠罩,天空中的極儘絢爛。
唐果看著凋謝的煙花,跳上了亭子欄杆邊的美人靠上,轉身居高臨下看著衛曜霆。
她背後是煙花凋謝後明明滅滅的光暈,像一個一觸就破的夢境,而她,宛如在煙火中降臨,緩緩墜入他生命裡。
衛曜霆伸手虛扶住她的腰側,說道:“湖水很冷的,你小心摔下去。”
“那你扶好我嘍。”
唐果微微彎腰,在嘈雜的環境中低下頭,貼近他耳邊大聲說道。
“衛曜霆——”
“我真的,喜歡你啊。”
唐果的聲音慢慢消散在冷風中,衛曜霆卻聽清楚了。
他抬手掐著她圓滾滾的腰身,仰頭望著她,深沉的雙眸中溢出繾綣柔情,聲音不疾不徐:“不巧,我也是。”
唐果彎腰淺淺親了一下他的唇角:“還沒有到法定年齡,就隻給你一個親親吧~”
“多了不行哦!”
衛曜霆將她從美人靠上抱下來,緊緊將她擁進懷裡,在她耳邊低喃:“這樣就夠了。”
唐果將冰涼的臉頰貼在他胸前,用小腦袋拱了兩下,雙手隔著大衣圈住他的腰,舒服地閉上了眼睛。
……
三月春暖,和風熏柳。
帝都武垣路79號,一棟側牆被紅葛密密麻麻攀附的紅磚小洋房內,突然傳出一聲極為憤怒的尖嘯。
穿著彩色拚織毛衣的唐果坐在窗台邊,拿著一根指揮棒,看著在屋內翻滾的嶽朧,衝著他質問道:“嶽朧,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就趕緊撤,讓小白上啊!”
白知弦和鄭舟一妖一鬼坐在唐果身邊的小桌旁,兩人已經慢悠悠地擺了大半盤黑白棋。
鄭舟時不時抬眸掃一眼戰況,搖頭歎道:“他這是學藝不精啊,竟然被一隻實力不怎麼樣的鬼攆著打。”
白知弦輕嗤了聲,手下落子,毫不留情地乾掉鄭舟一片黑子:“你也是啊,學藝不精,這才開局不到五分鐘呢。”
唐果瞥了眼他們的棋盤,頓時樂了:“你們也是兩隻菜雞互啄,哪來的臉嘲諷彆人?”
鄭舟已經練就了銅牆鐵壁般的厚臉皮,將手腕上的佛珠一扳,老神在在地說道:“略勝一籌而已。”
“你這種千年老不死,就不要和我們這些小可愛相提並論了。”
唐果將指揮棒砸過去:“鄭舟,你是不是想再死一次啊?”
鄭舟接住指揮棒,輕拿輕放,放回了一旁的鋼琴邊。
小白嗤笑了一聲,從桌子上拿起一柄玉骨扇,抬手甩給了被攆成狗的嶽朧:“接好了。”
……
嶽朧立刻躍起,將玉骨扇接住,回頭時,手中玉骨扇唰的一下甩開,紙質的扇麵猶如利刃,直接隔開了女鬼的喉嚨。
女鬼乍得被割喉,下意識地伸手捂住喉嚨,但幾秒鐘後就反應過來,她已經死了,割喉疼是疼,死不了啊,女鬼雙目瞬間被暴戾的鬼氣遮住,再次凶狠地撲向嶽朧。
嶽朧大戰女鬼三小時,最後體力耗儘,被小白直接扛了回來,鄭舟轉身就出現在女鬼麵前,臉上風流恣意的笑容消失殆儘,黑色的長發隨著鬼氣猛然暴漲而四散飛舞,修長如玉筍般的五指如鎖魂鏈扣住女鬼喉頸,虎口處掛著一串盤出包漿的檀木佛珠,佛珠滾出金色的功德之力,直接將女鬼頸部的皮膚灼傷。
“降不降?”
鄭舟實力完全碾壓這隻新厲鬼,聲音中充滿了不屑與高傲。
女鬼發出嘶啞的聲音:“你也是鬼,卻甘心做那女人的狗,簡直丟鬼的臉……”
鄭舟五指收緊,眉眼是極為少見的淩厲與正氣:“你現在該擔心的是,你連狗都做不了。”
唐果眨眼出現在鄭舟身邊,直接將女鬼從鄭舟手下奪走:“你沒必要為此犯殺孽,魂飛魄散這事兒,還是我比較擅長。”
鄭舟理了理衣擺,淡笑道:“我不怕犯殺孽,你彆忘了,我生前不知殺了多少人。”
“那不一樣,以前你是為國儘忠,殺人是保家衛國;現在打得野鬼魂飛魄散,多少也會損陰德,你要修鬼仙,自然不適合。”
“我不同,我不成仙。”
唐果看著女鬼欲裂的目眥,勾唇笑了笑:“糾正一下你的表述,鄭舟可不是我養的狗,你這種鄙薄又沒見識的野鬼,也就這點腦子和眼光了,地府就不送你去了,害了四五條人命,去了閻王那兒收你入地獄,估計還浪費鬼力資源,我就好心送你最後一程。”
女鬼在她手下淒厲哀嚎,唐果眼神一厲,掌心下雷鳴裂開,擊碎了女鬼的魂魄。
……
處理完武垣路79號彆墅的鬨鬼事件,唐果拿著濕紙巾將指尖擦乾淨,扭頭看向十分狼狽的嶽朧:“你這段時間修煉是不是沒用功啊?”
嶽朧簡直快要氣哭了,他又不是變/態,怎麼可能和他們這些人一樣,修煉兩個月就能吊打一隻厲鬼。
白知弦將扇子合住,重新插回自己腰側,將嶽朧從地上拉起來,不鹹不淡道:“下次繼續努力。”
鄭舟拿著唐果的手機,正在刷某寶網頁,忽然抬頭道:“過幾天,唐宵放假,要不回雲鶴山看看果樹都種上了沒有吧?山腳下的春嵐江,春季也非常適合垂釣。”
唐果將手機搶回來,看著他剛剛下單買的漁具,無語道:“你什麼時候偷看我支付密碼的?”
鄭舟飄遠了點,幽幽道:“不難吧,你經常網購,偶爾看個一兩回就記住了。”
唐果舉著手機:“你到底用我手機買過多少次東西?”
“不多,大概就……一二十次。”
白知弦輕笑:“的確不多,也就買了上百件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