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星距離主星並不算遠,乘坐私人星艦全程兩小時十五分鐘,所以唐果在星艦上午休了兩小時,星艦一到站,她就精神飽滿醒了過來。
衛曜霆對她的生物鐘一向驚奇:“你都沒定鬨鐘,為什麼兩個小時一到你自己就醒了,在夢裡還數著時間嗎?”
唐果但笑不語,這是個秘密。
“走吧。”唐果拉著他走出專用通道,看著白木星的城市建築,問道,“好了,現在也到目的地了,衛指揮你現在能告訴我,今天你到底安排了什麼節目嗎?”
衛曜霆眨了一下眼睛:“秘密,跟我走。”
唐果坐上飛行器後,看著行進的方向,滿是狐疑,但忍住了強烈的好奇心。
最後飛行器停在一處地標似的建築前。
一座漸變藍的巨大鯨魚形狀建築,就佇立在起伏的花海中。
近處是成片的薰衣草花田,遠處還有粉色、紅色、黃色的鬱金香,種類和顏色太多太多,但一點都不顯得雜亂,所有的花田連成一整塊,看起來絢麗又壯觀。
午後的陽光燦爛又濃烈,身後飛行器再度起飛,掠過花海時驚起成千上萬隻蝴蝶,大片瑰麗的色彩交融在一起,唐果站在原地愣怔了許久,總覺眼前的一切像假的,或許是全息投影也說不定。
衛曜霆轉身向唐果伸出手,淺金色的陽光從他頭頂和肩頭披下,蝴蝶在他身後狂亂飛舞,唐果視線轉而凝落在他遞出的那隻手上,衣袖微微翻卷,露出一截蒼白手腕和漂亮的腕骨,白皙修長的手指在陽光下仿佛要慢慢化作透明。
她一直都知道他很好看,身影永遠挺拔,精致的五官與優越的輪廓,無論從什麼角度看都找不到死角,他其實很愛笑,笑起來的時候溫潤又親和,不笑的時候,乾淨的眉眼總是有一種不染片塵的沉靜與堅毅。
不過,他今天真的找到了放大自己美貌的絕佳機會。
“過來啊。”衛曜霆見她發呆,往她走了一步,牽起她垂在身側的手腕,“才剛開始呢,果果,喜歡這裡嗎?”
唐果輕輕嗯了一下,視線卻沒從他側臉上移開。
繁花似錦又如何,不敵他低眉一笑。
這一刻,她隱約有點明白何謂“回眸一笑百媚生”,何謂“從此君王不早朝”了。
唐果感覺被握緊的手指力度加重,她垂眸看著兩人交握的手,慢慢抬起眼:“這片花海你什麼時候準備的?”
白木星地理氣候非常優越,這顆星球的地價已經不是寸土寸金可以形容了,能在白木星買下這麼一座莊園,唐果已經不願意去想他花了多少錢,因為完全沒必要再去用金錢衡量他的心意,與準備這份兒驚喜時所做的努力。
衛曜霆回頭時眼睛微彎,凝成一道笑弧:“四個多月。”
“那次情人節之後?”
“嗯。”衛曜霆牽著她慢慢往前走,朝著那座巨大的地標建築而去,“我以前好像很少送你花,總感覺你好像不喜歡這種嬌柔的禮物。後來認真想了想,好像你也從沒有說過不喜歡,情人節後我連續送你玫瑰花,我才發現那段時間你心情比以前更好。”
唐果低頭抿唇輕輕笑起來:“觀察力驚人啊,衛先生。”
“唐小姐,我可是你男朋友。滿足你的需求,提升你的生活質量,讓你保持好心情,是我本就應該做的。”
唐果歪了歪腦袋,謔他:“原來唐小姐的男朋友竟然要做那麼多事?”
“真是辛苦了,衛先生。”
“不辛苦。”衛曜霆牢牢抓著她的掌心,眼底是細碎明亮的光芒,“因為,你是我的唐小姐啊。”
以後,你還會是我的未婚妻。
我的太太。
我們孩子的母親。
我餘生唯一可以緊緊相依的,伴侶。
“衛先生,我覺得你以前有些過於自謙了。”唐果忽然說道。
衛曜霆挑眉看著她。
“誰說你不懂浪漫?明明就是個浪漫起來能要人命的男人。”唐果笑著說。
“多謝誇讚。”
衛曜霆與她停在地標建築前,輕聲說:“我們做個遊戲,怎麼樣?”
“你說。”
衛曜霆看向建築的入口:“這是一座迷宮,我們一起走進去,然後在第一個關分開,看看我們中途會不會再遇到,如果沒遇上……我就在出口等你。”
“你怎麼就知道,我比你慢呢?”唐果好勝心被挑起。
“那就比比看。”
“行吧,陪你玩玩這麼幼稚的遊戲。”
唐果一副拿他沒辦法的表情,率先走進了迷宮裡。
衛曜霆跟在她身後,看著她踏入第一關,站在門口嘴角忍不住翹起:“天真,我怎麼可能讓你贏了我。”
他轉身拉開旁邊的隱藏門,毫不猶豫地選擇走了捷徑。
……
唐果一腳踏入黑暗中,整個人瞬間產生一種失重感,短時間內頭暈目眩,再睜開眼睛後,發現自己出現在一座非常大的體育館內,周圍人山人海,呼喝聲如山崩海嘯般襲來,雷動的掌聲環繞著整座場館,她一時間有些不太確定自己究竟出現在什麼地方。
是被傳送了?
還是全息場景?
低頭看著手裡的熒光指套和手裡的手機,以及放在腿上的包包和一束紅玫瑰,她好奇地打開了包,從裡麵拿出一張票根。
Fi
e?U.
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一條推送消息。
“國內頂流男團——Fi
e?U於今日在朝陽體育館舉辦演唱會……“”
音樂響起,場館中心的燈光倏然亮起。
場館兩側巨大的屏幕上,幾個氣質各異的帥氣男孩兒被攝像機準確捕捉。
“啊啊啊啊……哥哥哥哥哥,我可以……”
身邊女孩子興奮激動的尖叫聲差點兒嚇得唐果靈魂出竅,她扭頭看了眼身邊帶著應援發卡,懷裡還有自製應援燈牌的女孩子,有些忍俊不禁。
看到沈修染那張臉時,唐果嘴角慢慢揚起弧度,眼底卻忍不住藏著淚光。
衛曜霆這個人啊,可真是個笨蛋。
明明他還是沈修染的時候,她並沒有愛上他,隻是有好感而已。
可是他竟然因為這一次交集,就先動心了。
忽然就有一點點後悔,當初那麼冷酷地主動脫離了這個位麵。
……
演唱會整整三個小時,唐果坐在台下,認真聽著他們的每一首歌。
很多歌都是她之前沒聽過的,票根上的日期她看過了,距離她離開那個位麵已經過了三年,變化實在太大了,這些男孩子都慢慢褪去了練習生期的青澀,變成了成熟又充滿魅力的青年。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solo節目。
沈修染的solo部分是獨唱,他出現在舞台上後,整個場館瞬臾安靜下來。
“這首歌,我想獻給我最愛的女孩兒,願她……”
“永遠不要忘記我。”
沈修染的聲音柔和清冽,清唱時仿佛自帶伴奏,整個場館被他繞梁嗓音蕩滌得乾乾淨淨。
身邊的女孩兒哭得不能自已,抱著燈牌淚流滿麵,很多人熱淚盈眶。
“嗚嗚嗚嗚嗚,哥哥加油……”
“他還是那個男孩兒,依然愛著最最耀眼的萌萌。”
“萌萌不會忘記你的,哥哥……”
“我好心疼……”
“哥哥,我們會陪你永遠記著萌姐……”
唐果安靜坐在位置上,忽然伸手摸了下臉頰,指尖碰到一片溫涼。
所以,她離開後,他都是這樣想著她的嗎?
突然間全場沸騰,唐果回神不明所以,抬眸看向舞台時,發現自己的身影出現在兩側屏幕上,下方的攝像頭捕捉到了她了。
“臥了個大槽!那是誰?”
“那是誰?為什麼和唐萌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天啊擼!唐萌還活著嗎?”
下方的琴聲戛然而止,坐在鋼琴前的青年猛然回首,看向遙遠的觀眾席,霍然起身。
主持人從容地從舞台後走出來,笑著說道:“讓我們請F區23排18號座位的小姐上台。”
一個鏡頭對準了C區23排18號座位。
唐果若有所覺,低頭看了眼票根上的座位號碼,果不其然,就是她。
她將手機放進包裡,拿著包和玫瑰與票根,徐步穿過過道,慢慢走上舞台。
沈修染的目光緊緊追隨著她,嘴角忍不住微微揚起弧度,眼裡卻滿是深情與哀傷。
他忍不住背轉過身體,捂住通紅的雙眼,眼淚順著掌根慢慢滑落,掉在了黑白琴鍵上。
唐果終於站定在他麵前,伸手想去觸摸他,卻發現自己的手穿過了他的手腕。
她低頭看著手指若有所思,忽然勾唇笑了笑:“原來是這樣。”
這個演唱會場館裡,其他人都是真的,隻有她是假的。
“彆哭。”
唐果即使沒拿著話筒,聲音也傳遍了場館,嗓音乾淨溫柔,帶著微微沙啞。
“你們唱的我都聽到了,很好聽。”
“我的染染,依舊那麼厲害。”
沈修染轉過身,伸手想要擁抱她,卻穿過了她的身體,立時變得茫然又惶恐。
唐果下意識想要托扶他,但想起自己現在的狀態是虛擬的,安慰道:“彆害怕。”
主持人伸手扶住沈修染,解釋道:“這是大家商量很久,最後決定送給你的一份禮物。修染,如今我們看到的萌萌其實是全息技術投影。”
沈修染後退半步,認真又貪婪地將麵前人的模樣看了一遍又一遍,似乎要永永遠遠刻在腦海裡。
唐果低頭看著票根,輕輕歎了口氣:“你不想我忘記你?”
沈修染定定地看著她,不言不語。
唐果懷中抱著一大束鮮豔的紅玫瑰,身體微微前傾,靠近了他幾分:“說話,沈修染。”
“不想。”
他怕說話就破壞了眼前這個真真假假的夢,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眼前的一切是真實的,隻是他觸摸不到她,但是眼前女孩兒的一顰一笑,說話時的小表情和咬字,與原本的她彆無二致。
“我不會忘記你,我保證。”
唐果將玫瑰花放在臂彎,雙手抬起虛虛捧著他的臉頰,踮起腳尖,在他唇角蓋上唇印。
這個吻很輕很輕,卻很長很長。
星星從舞台上方落下,唐果睜開眼睛,後退了半步。
“要走了。”唐果眼眸彎彎,徐聲說,“我愛你,沈修染。”
……
眼前星河般燦爛的光影消失,唐果看著麵前出現的一道大門,抬袖擦掉了眼角的淚水,忽然感覺到懷中重量。
一束豔麗多情的紅玫瑰,與一張票根。
對於“不懂浪漫”的衛先生來說,這真的很浪漫。
推開大門,唐果毫不猶豫走進去,前方是一條長長長的走廊,一共出現了三個路口。
唐果站在分岔路口,最後選了中間那條路。
……
第二關的場景是一座宮殿。
熟悉的宮殿結構,熟悉的殿內陳設,熟悉的熏香味道。
還有,熟悉的白衣。
“明蕭月?”唐果下意識叫他名字,她看著坐在窗戶旁,單手托著臉頰,一手夾著棋子的男人,忍不住發問,“你怎麼在這裡?”
男人絲毫沒有回應她,舉棋良久,最後將手中棋子放回了棋盒內。
一人對弈,孤影成雙。
唐果在他麵前揮了揮手,發現他是真的看不見,便在他對麵的位置隨意落座。
枯坐了一會兒,門外的小太監端著燭台進來,將宮殿內的燈全部點燃,看著坐在窗下桌邊的明蕭月,微微福身道:“陛下,該用膳了。”
唐果震驚地看著對麵白衣玉冠的男人,一臉難以置信。
這人竟然做了皇帝?
怎麼可能?
對麵的男人揮了揮手,起身走到黃花梨木的博古架前,從架子上取下一把唐傘。
這傘看著便破舊,應該有些年頭了,但主人十分愛惜,保存得其實相當好。
“沒心沒肺的女人。”拿著傘的男人忽然開口說道。
唐果微微眯起眼睛,看他玉白的手指拂過傘麵和傘柄,臉上流露出懷念與悵惘之色,心口那頭惡氣才勉強壓下去。
一排排油燈將宮殿內照得通明,一身清冷白衣、身材頎長的明蕭月撐開傘骨,看著傘麵上的畫與題詞,輕輕勾起唇角。
小太監稟告,說門外丞相求見。
唐果回頭看著從門外走進來的清瘦老頭,默默讓開了位置,看著年輕的帝王和幾乎已是耄耋之年的老臣,展開了一場簡短的對話。
“陛下,這幾日朝中大臣紛紛上書請求陛下開後宮,老臣知道陛下不喜,可是事關朝綱,就算不選秀,至少也要挑一位貴人繁衍後嗣啊……”
明蕭月仿佛充耳不聞,收起手中黃傘,抬眸緩緩說:“繁衍後嗣?與朕何乾?”
“這……”年邁的丞相愕然看著他。
明蕭月將傘重新放回架子上:“儲君之位,從其他旁支中挑一個好好培養不就行了。”
“朝臣上書開後宮,到底打的什麼心思,朕心裡一清二楚。”
“朕無心男女之事,這件事情無需再諫。”
“你要是真擔心皇儲問題,不妨考察考察幾個郡王,好好教教他們治國之術……”
“行了,朕還沒用晚膳,沒事兒以後彆大晚上還往宮裡跑,年紀一大把了,也不怕把胳膊腿和老腰給閃了。”
丞相:“……”
唐果看著明蕭月三言兩語將老丞相打發了,隨意吃了兩口晚膳,就捧著一隻紅漆木的妝奩坐在小榻上。
妝奩打開後,唐果看見裡麵放著很多木簪,而明蕭月展開圖紙,又拿起刻刀和木頭,比對著圖紙上的樣式,慢慢琢磨著如何下手。
唐果坐在他身邊,低頭仔細打量他的手指,才發現他手上有很多細碎的傷口。
都是雕簪子時弄傷的。
這一刻,唐果看著他的目光不由複雜,對於明蕭月……做任務的時候,其實並沒有動心。
主要是先入為主,她對他印象不好。
不過這人臉長得好看,哪怕不咋乾人事,她也依舊能放下成見去攻略他。
唐果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從這個場景出去,於是就坐在明蕭月身邊看著他雕刻,直到夜深了,殿外候著的小太監才進來提醒:“陛下,該歇了。”
明蕭月吹掉簪子上的碎木屑,對著燈光打量了許久,才將還未打磨的簪子收進盒子裡,遞給了一旁的小太監:“收起來。”
“喏。”
接著小太監就服侍明蕭月在殿後的浴池沐浴。
非禮勿視的畫麵,唐果自行回避,但看著這座自己之前住的宮殿,她頓時覺得不太對勁。
這人……不會做了皇帝之後,一直住在她之前的宮殿吧?
直到看著明蕭月穿著寢衣,躺在她以前躺過的床上後,她心態頓時有點崩了。
以前也沒見他這麼喜歡她來著?
還把針插進她天靈蓋,疼得她差點兒當場給他表演一個反複去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