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康定十年,內閣重建第九年,再次恢複以往生息,閣員重洗,皆以謝運之為首。
自皇後誕下皇長子,後宮嬪妃皆未所出。一時之間,謝家再登世家之首。
皇上兢兢業業,常在太和殿就寢,時而去椒房殿。
又是一年冬季,齊京的冬天,寒氣透進骨子,叫人瑟瑟發抖。
一輛普通木製馬車駛出謝府,沿著邊道前行。
行至齊京以東,一條無人道路,昨晚下了一場雪,到處白雪皚皚。
寬大的府門前積了厚厚一層,左右兩座石獅子被白雪覆蓋。
“停。”
利落一聲,馬車立即停下。
不多時,修長手指伸出挑起車簾,一雙清雋的眼睛直視牌匾。
定北侯府,四字龍飛鳳舞。
從定北侯攜家眷離開,距離今日已整整九年。
偌大的侯府,隻有少許侍衛,管家領著小廝定期打掃。
他從未接到蕭瑾言入京的消息,仿佛這一去,永遠不回來了。
不知,她過得可好?
九年,無數個日夜,他再也沒見過她,不知她現在,是何模樣?
她很美,即便歲月流逝,也掩不住容貌。
她那雙眼睛,是他見過最燦爛的明眸,星辰都不如她閃亮。
“大人!”
一聲大喊從後傳來,拉回謝運之的思緒,馬蹄陣陣,不多時停在車旁。
謝府侍衛,氣喘籲籲翻身下馬,連忙回稟。
“大人,謝家今日大擺筵席,請了不少齊京內外世家入府。”
一聽,謝運之就知道祖母派來,年年催他成婚,七年前,侄子謝煜娶妻,更納了幾房侍妾。
那些妻妾很爭氣,給謝家延續香火,添了不少子嗣。
其他幾房,也很有眼力見,到了年紀的小輩各個娶妻。
如今,謝府孩童少說二十個,在府中歡聲笑語跑來跑去,熱鬨非凡。
祖母怎還揪著他不放?
“大人,以往擺宴,您不參加,到底還在府中。今年,您出府不說,還要出京,更不和老夫人說。若她曉得……”
說著,侍衛停住,滿麵難色。
謝運之略瞧他一眼,骨節分明的手微擺,聲音淡淡,“退下。”
簡單兩字,掀簾的手放下,“走。”
趕車侍衛聽命,立即揚鞭,不一會車軸轉動。
“大人!”
車越行越遠,不一會出了視線,侍衛站在原地,長歎一聲。
他也是為了大人好,如今,三十有九,冬日一過,明年開春,不就四十了?
齊京男子到了這個年紀,莫說娶妻,孩子都好幾個,最大的都上學堂了。
謝府適齡男子,哪個沒有妻子?
也就大人,行單隻影。
老夫人沒有明說,可私自和世家來往不少,每年擺宴,齊京內外,隻要適齡的姑娘,都會來。
莫說嫡係,隻要才德並重的庶出女子,也都來。
“咱們做手下的,哪個不盼著主子好?”
他低聲呢喃,轉身上馬之際,就聽前頭一陣馬蹄,抬頭一看。
怕是老夫人派來的。
“不是吧,大人真走了?”
“如你所見,走了,不知去哪,但一時半會,不會回府。”
所以,老夫人希望落空,那些世家女子,今年又白來了。
“罷了,這事急不來,配得上咱們大人的,隻有天上下來的仙女了。”
“你還是多想想,怎麼回稟老夫人。前些日子,聽說郡王妃有喜了。”
楚郡王很早就成婚了,但婚後一直未有子嗣,直到今年才傳出喜訊。
這下,老夫人更急了,這楚郡王,比謝大人要年輕一些。
兩名侍衛正在愁思怎麼稟告,馬車已經駛出齊京。
京外,白雪依舊,樹葉全部凋零,天地間一片銀色,襯的天空更加白淨,空氣也新鮮了。
“大人,去哪?”
趕車侍衛有些懵,大人出來時隻說出京。現在,到了京外,往何處去?
就在這時,清冽的聲音傳出。
“雨縣。”
侍衛一聽,更加懵,不是吧?
“大人,您說的可是七百裡外的雨縣?”
話音落下,隻聽輕沉一聲,“嗯。”
他去的就是雨縣,經由暗衛多年探查,才查到蕭瑾言一家的蹤跡。
沒有回家鄉雨花縣,但離得也不遠,在鄰邊雨縣。
有意思的是,出手闊綽買了一座山,山頂俱是亭台樓閣,亦有茅草屋。
依山傍水,竹樓木屋,小魚塘,菜園田,日子過得真瀟灑。
“大人,您備行李了嗎?”
侍衛大著膽子,再一次試探,卻聽
“嗦。”
利落兩字,沒有任何訓斥意味,侍衛不敢問了,忙不迭揚鞭,直朝大道走。
七百裡,坐騎並非千裡馬,普通木製馬車。
到那時,已七日後。
與往常不同,褪下深黑葉金紋路衣袍,一身白衣,直綴而下,加厚青袍覆之。
遠遠瞧去,翩翩佳公子,歲月給予的並非蒼老,而是閱曆沉澱下的十足韻味。
清雋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眼底一閃而過的璀璨光芒。
雖是冬日,但沒有齊京冷,漫山遍野綠景依舊。
風吹而過,樹林搖曳,仿似層層海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