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試著搓了一個小光球,往走廊更深處丟去,果然看見一簇藏在角落沒發現的魚,順著光球過去了。
嶄新的常識出現了。
唐釉左看右看覺得沒有怪物,才召喚了三個光球放在身前,跟著沈寂宵一起下潛到底下那一層。
這一層,是客房。
地麵已經覆蓋了一層厚厚的泥沙,沈寂宵下潛後,用手抹開了地麵的泥沙,露出底下一層耀眼的金。
小水母發出沒見過世麵的聲音:“地板是用金子鋪的嗎?”
沈寂宵:“不,隻是鍍了層金的其他金屬,用魔力保養過,所以保持了那麼久也沒褪色。”
“那也很豪華了。”小水母讓照明術靠近地板,頓時反射出一陣金光,“我聽說在岸上,一小塊兒金子就能買走幾千條魚。”
“不,這隻是貴族們的無聊喜好。”鍍金並不能讓船隻變得更加穩固,也沒有其他作用,就像大廳裡掛著的用一百八十八顆珍珠製成的懸掛燭台,隻是一種國力上的炫耀罷了。
沈寂宵又擦了擦倒在地上的房間門,在木板的中央找到了門牌號:1029
“我們現在的位置大概是在船的第二層,前中段。”
第二層的大型雜物要更少一些,都是些從房間裡飄出來的小玩意。碎布、畫框、小桌椅、酒瓶,也許它們曾經是華美名貴的奢侈品,但很可惜,現在全都被海水腐蝕得不成樣子。
小水母對這一切都很好奇,時不時就用精神力拂過器具,觀察它們本來的樣子。
他忽得找到一顆珍珠。
唐釉精神一振,把珍珠撈起來,撣去泥沙,是一顆粉色的珍珠,非常圓潤,珠光因為久經蒙塵而顯得有些黯淡,但依舊美麗至極。唐釉把珍珠轉了一圈,很惋惜地發現珍珠上被打了一個空洞,大概是用來穿線做成項鏈的。
對他來說,這樣的珍珠就已經損壞了。
沈寂宵注意到了水母的動作。
“我在撿珍珠,雖然它們不是我要尋找的珍珠,但我也很喜歡它們。”唐釉說著,又發現了彆的珍珠,大小和他找到的差不多,也打了孔,看起來是一串的。
它們散落在走廊。
唐釉把它們一顆一顆撿起來,足足找到了十一顆,已經足夠串成半條手鏈了。
他看見一扇半開的門。
小水母愣在那。
“沈寂宵,你快過來看……”
照明術下,兩具骸骨依偎著躺在房間裡,已經褪色的布料把他們綁在一起,血肉已然完全消失,很多年前便被魚類啃得乾乾淨淨。骨骼略有些散架,受到照明術影響,幾條手指細的遊魚從他們的頭骨裡鑽出來,消失不見了。
“是當年的遇難者。”沈寂宵鑽入房間。
“是因為被布料纏住了,所以沒能逃出去嗎?”小水母問。
“不,這結看起來像是他們自己綁上的,很牢固。這一具骸骨……”沈寂宵凝視了一會兒,在骨頭中找到了一隻銀燭台,他有了一個想法,“胸腔骨骼碎得厲害,生前應該被什麼東西造成了貫穿傷。或許是暴風來臨時,船隻傾倒,燭台刺入了他的胸腔,在船徹底沉沒前,他就已經死了。”
“哦……”唐釉覺得可惜,“另一位呢?”
沈寂宵沉默半響。
“我不知道。”
小水母的精神力探索了一下,從一具骸骨身邊的碎布裡翻出了一隻金屬的懷表,零件已經徹底鏽掉了,但外殼是純金的。
正麵刻著“Love Forever”,背麵刻著“M&F”,打開來,是已經脆弱到一碰就碎掉的相片,什麼圖案都不剩了。
兩具骸骨手臂的部分交纏在一起,手骨碎在一塊兒,唐釉在碎骨裡麵找到了一顆最大最圓潤的珍珠。它沒有被穿孔,看起來是作為一條首飾的掛件。唐釉方才撿的那十幾顆珍珠加起來的價值或許都不如它。
也許它之前是完整的珍珠鏈,現在卻隻剩一顆還被骸骨們握著。
唐釉撿起珍珠。
沈寂宵側目,自己撿起了那條懷表,下意識想揣口袋,隻摸到了一手魚鱗,於是隻好纏在手臂上。他會把這件東西帶回岸上,至於小水母,他也沒法用人類的道德約束他,喜歡收集珍珠,也沒什麼。
但唐釉輕輕把珍珠放下。
沈寂宵注意到了一陣魔力波動,似乎有什麼術式被施放了。還有那十幾顆珍珠,唐釉一一放在骸骨的邊上,用碎布包好,末了還扣了個酒杯,防止珍珠滑走。
他們遊出了房間。
……
“剛剛那是什麼魔法?”
小水母又在尋找新的珍珠了:“一個小魔法,可以把記憶刻錄在珍珠裡。我記性不好,很喜歡用珍珠刻錄的不同時間的記憶,這樣以後有機會遇見時,注入精神力,就能讀取當時的心情。”
“直到珍珠毀滅前,這份記憶都不會消散。”
唐釉漂浮著,一下一下收縮自己的身體。
人魚的表情依然寡淡,看不出想法,但唐釉瞥見他手臂上纏著的金色懷表,泥沙依然被擦乾淨了。
他們的心情,大概是一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