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的精神力順著鏈接,緩緩流向小水母的方向。這事兒他們在人魚聚落的時候就做過一次,小水母對他沒有防備,所以他可以輕鬆地讓自己的精神力探入對方的意識海。
即便如此,他的精神力仍然是他的,和小水母的涇渭分明。
沈寂宵咬咬牙。
他也放鬆了全部,甚至故意抹消自己精神力的特質,儘可能地和小水母的精神力融合在一塊兒,予取予求。
……
唐釉醒過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了。
他累得一根觸手都不想抬起來。
但是精神力居然還剩下了一些,他原以為自己會把精神力全部都用光的。
小水母支棱起來,顫顫巍巍地檢查了一下自己身處的位置,卑微地發現自己仍舊在一個小水窪裡——約莫十平方的水窪,差不多十個小池塘。
應該還是在那隻巨型海龜的後背上。但他們此時
的位置究竟在哪,就不好說了。小水母抬頭並沒有見著天空,而是黑漆漆一片的空洞區域,偶爾有水滴墜落,產生非常明顯的回應,似乎在什麼山洞裡。
一個有空氣的……溶洞?
他想著,卻沒有多餘的精神力去探查一下這個洞穴的範圍了。
最幸運的莫過於人魚還在身邊,也躺在這個小水窪裡。顯然水窪的大小不足以讓這條大人魚完全浸泡進去,他尾巴在水中,上半身倚靠在石頭上。漂亮的魚尾掉了好些鱗片,身上也出現了不少劃痕。
小水母用最原始的遊泳方式遊到人魚身邊,探了探對方的生命跡象,這才鬆了口氣。
大概隻是昏過去了。
除了精神力和他一樣過度消耗,就是受了點皮外傷。
小水母不禁想起自己昏迷前最後的記憶。
老實說他本來都不足以維持和人魚的精神鏈接了,但就要鬆開的時候,人魚的精神力伸了過來,牢牢地維係著。其實他什麼都能感覺到,隻是沒有精力做出回應。
人魚把他的精神力送了過來,他沒有對人魚有任何防備,人魚也沒有。唐釉本來想著就用一點點,借人魚的精神力完成對結界的構造就好,誰知道後麵消耗實在過大,他下意識就順著精神鏈接探入了人魚的精神世界。
也許觸碰到了意識核心?
甚至觸碰到了整個精神世界。
但他們那時候誰也沒來得及管這些,隻想要儘快把事情解決。他們的精神力緊密地融合在一起,這感覺其實有些奇怪,因為精神力和意識世界、核心都是非常私密的東西,甚至比記憶還要私密,這涉及到一個生命體存在於世界上、最本真的東西。而且拿捏住了核心,就幾乎拿捏住了對方的生命。
唐釉愣愣地看著沈寂宵。他是知道自己被破壞了核心,也不會死亡,所以平常大手大腳的。但人魚呢?如果他有一點壞心眼,人魚會死掉的吧……他還記得剛認識這條魚的時候,對方有多防備,時時刻刻都在警惕。
小小的水母忍不住把自己的觸手塞進內部,吃手手。
於是等沈寂宵醒過來的時候,看見的便是努力用殘餘精神力給他上藥的小水母。小水母舉著一團海草,用乾淨的石塊敲出汁液,顫巍巍地舉起來,敷在他的傷口上。
做得太專注,甚至沒發現人魚已經醒了。
是小水母把涼涼的海草貼在他腰上,人魚沒忍住動了動尾巴,才被發現。
看著人魚湛藍的眼睛,以及略微猩紅的右眼,裡麵在破碎邊緣蠢蠢欲動的封印,還有臉上的一點小傷口。
唐釉把海草按在人魚腰上,“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笨蛋人魚——”
沈寂宵:“……”
“我沒死。”他都不知道小水母在難過什麼,隻好倔強地支棱起來,“也沒什麼大傷,我們現在在哪?”
“不知道……可能、可能在一個未知的溶洞裡,有些時候海底是會有這種地方的。”小水母斷斷續續地抽泣,“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我怕、我怕我不小心把你的精神力用完,封印衝開破壞大腦,從此變成笨蛋,嗚……”
沈寂宵:“……”全是在擔心他,小水母完全不擔心一下自己的精神力問題嗎?
半響,他才幽幽歎氣,習慣性伸手摸了摸水母腦殼:“我怕你把你自己的精神力用完,笨蛋水母。”
小水母抬起觸手,又放下:“你又摸……”
“對不起。”人魚想起腦殼裡裝的什麼了。
“沒事。”小水母把冰涼涼的小腦袋塞到人魚掌心,“今天隨便你摸。摸,摸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