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水母在罐子裡睡了一覺。
他脫水太多,需要補水,一兩個椰子喝下去也沒辦法,隻能泡到海水裡休息。
這就是不穩定的轉換魔法,隨時會因為一些意外出現問題。
醒過來的時候,那位藏在人群中偽裝成普通商人的魔法師已經被妥善處理了,人魚不在房間裡,季言也不在。
安安靜靜的,家仆們也不會來打擾他。
小水母打開窗,發現時間仍舊是下午。他抖了一下身上的水,看見桌上有乾淨的衣服和毛巾,小水母知道這是人魚為他準備的。
於是他擦乾淨自己的身體,笨拙地換好衣服,試探性地在城主府裡轉悠起來。
他走得很慢,幾l乎不會說話,家仆們見了他也是立刻低下頭躲避。唐釉在他們身上感受到了恐懼——可他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地方值得被害怕。小水母並不知道陸地上許多魔法師都脾氣古怪,就像衣食無憂的高級魔法師甚至會偽裝成小販,他寡言少語、走路緩慢,也被當做了是魔法師個性的一部分。
唐釉隻想找到人魚。
出於意料的,他在城主府裡找到了一個房間,裡麵嘰嘰喳喳地放滿了他救下來的小動物。
他走進去,在裡麵呆了一會兒,直到聽見有人的腳步聲。
“人魚。”
“是我。”沈寂宵推開門,“能救活的已經放了,有些實在沒辦法,我讓人埋下了。”
“嗯。”
“這些是放不了的。”沈寂宵指著地上的一些小動物,“有些受了傷,有些還太過幼小,沒有生存能力,有些則是被徹底馴養的物種,放了也無法存活。”
唐釉蹲下去。
柔弱的、毛茸茸的動物蜷成一團,隻有他手掌大。和海洋動物不同,陸地上的小動物似乎都喜歡披上一層絨絨的毛。
他捧起一隻,軟乎乎的。
“這是小兔子嗎?”
“嗯。”沈寂宵回答,“大概一個月大?”
“它說它現在舒服多了,一直踩在金屬籠子裡讓它的腳很疼。”唐釉把小兔子放下,“這隻說它要熱死了。這隻翅膀拉傷了……很疼。”
“我會讓人照看它們,直到找到願意對它們好的人,或是養到足夠放生。”
“謝謝你,人魚。”
“沒什麼。”
唐釉很認真地說:“不,麻煩你了,一下子讓你多了那麼多孩子,撫養它們會很辛苦的。但是沒關係,我已經告訴它們,可以把你當做父親。”
沈寂宵:“……”
他頭頂biubiubiu地衝出一排問號,驚恐到靈魂升天:“啊?”
“你準備照顧它們,不就是成為它們的父母嗎?雖然物種不同,但大家都很高興,自然界也會有這樣過繼撫養的行為。”小水母說得好自然,完全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大家一定會努力獨立的,對不對?”
“啾!”“吱吱!”
“喵嗚!”
連小烏龜也伸出爪子(),慢一拍地昂起腦袋(),拍了一下水麵。
“那你呢?”小沈沉默半響,仍然覺得自己在做夢,“是你救了它們,不應該你來當它們的撫養人嗎?”
“有啊。”唐釉睜圓了眼睛,“我也有很多小可愛的,肯定不會讓你承受一切。”
沈寂宵便問:“你聽得懂它們說話?”
“建立一些精神鏈接就可以了呀,就像我和你一樣。”小水母感受到人魚正在釋放精神力,微微提醒了一句,“控製一下你的力量,它們的意識核心很脆弱,你分出一點點精神力都有可能摧毀,要儘可能地輕。就像今早的晨風一樣,不要給它們壓力。”
就像自然一樣。
沈寂宵發覺自己的精神力天然沒有小水母的柔軟,但隻要練習足夠,也能壓縮成無害的能量,他輕輕地發散精神力,終於聽見了小動物們的聲音。
“爹!”“爹爹!”“爹爹啾!”
人魚現在是真的要厥過去了。
他後退兩步,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一種恐懼,一種難言的壓力。
這下無痛當爹了。
“小水母……”他發出微弱的聲音,“它們似乎都向著我,你的呢?”
正所謂痛不能讓一個人痛,小水母總該和他一起承受一下。
“老大!”一陣微妙的踩踏聲,“老大!老大!”
幾l十隻大白鵝爭先恐後地衝了進來,目標明確,圍著唐釉,一時間連沈寂宵都被擠開了:“鵝鵝鵝!老大你回來了老大!”
沈寂宵:“……”
看起來,這就是唐釉說的,由他負責的“小可愛”。
他往屋外瞅了一眼,果不其然看見了不少驚恐的人類,不僅有對大鵝們無從下手的家仆,還有前來拜訪城主的尊貴客人。以及……一個衣服被咬爛,臉色由綠轉黑的城主。
他看見了恐懼、不明所以、仇恨、好奇,各種各樣的眼神。
南國的使臣已經來了。
沈寂宵反而自如起來:“唐釉,你先和它們玩一會兒,累了就回房間,吃的可以找仆從。我得去忙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