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激的俯衝過後,他們再也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了,看周圍,上下左右都是一般漆黑,也沒什麼重力可言,隻覺得自己浮在開天辟地以來的那麼一塊兒L虛空裡,無拘無束,卻也寂寥得慌。
小水母整個已經變成了球,他的觸手打結了,很丟人,而且整個變成了頭朝下,在剛才的過程中魂飛天外,連帶著中間的一小團粉色也黯淡下去,散發著一股被榨乾情緒後的淡淡委屈。
沈寂宵把手伸進罐子,摸了摸水母腦袋。
他還算冷靜,還在慢慢回味小水母說的話。
奇美拉。
是的,像奇美拉。他也隱隱有些同樣的感受,可沒法確信,這世界上並非隻有一個魔法可以製造出這樣的效果。
事實上,人類學會使用魔法、開始有魔法的傳承體係,也不過短短兩千年。在此之前,魔法是某些物種的特殊手段。
西域綠洲裡的精靈、毫無規律的魔物,還有海底的女妖、人魚。精靈們大多不現世,自顧自地窩在母樹附近,幾l千年了也沒和人類產生什麼交集。魔物們倒是交集多,隻是大部分都是進攻和抵抗,互相殺出個血花四濺。
就在這樣危機四起的情況下,世界上第一位魔法師、也是大魔法師,編寫了一本魔法解析,發明了數十種人類也可以使用的魔法術式。
現在已經無從考證他究竟是從何處學來的魔法,但終究是學會了。可惜人類的天賦問題一直都存在,加上世道總是混亂居多,也很少有人願意把自己發現、改進的魔法分享給大眾,魔法的傳承和發展雖然不至於說斷了,可總是沒那麼好。
人類對魔法仍舊知之甚少。
荒山野嶺的孤本絕學倒是流落了一大堆。
“不一定是奇美拉,再觀察觀察。”人魚說,“時刻保持警惕。”
沈寂宵是覺得,現在還不能下定論。首先奇美拉是個流落在沉船裡的禁術,至少也有個十八年了,往前這術法卷軸流落在哪是個未知數。其次便是女巫的能力至今未知,他們甚至不知道這位名叫瑞梨的女巫是否就是桑落說的“詛咒女巫”。
他看了一眼身邊的藍色遊魚,此時它還沒有發出任何異常。
“需要我幫忙嗎?”他見小水母觸手打結得厲害,伸出精神力,下意識地便想要幫忙。
然而他的精神力向來不夠柔細,想辦法擰成股也是粗粗一根,乍一伸過去,正巧和小水母的碰著了。兩團精神力攪和在一起,在打結的觸手外麵打了個粗粗的精神力結。
沈寂宵知道自己壞事了,連忙想把精神力撤出來,結果小水母的精神力越纏越緊,捆著他的精神力都快變成麻花狀了,整個水母也像是吃了啞藥一樣不吭聲。
他後知後覺:“嚇壞了?”
唐釉顫顫地應了聲:“沒有。”
他一回話,理智就回來了,自己把打結的觸手分開,也鬆開了沈寂宵的精神力。隻是末了又不放心,又探出一股精神力,輕輕柔柔
地往人魚身上纏,纏了足足四五圈。
沈寂宵都擔心小水母是想把他的每一根頭發都纏住。
“對不起。()”他話音裡帶了點真情實感的懊惱,我先前不知道你這樣害怕。?()_[(()”
要是這樣,他是決計不會把小水母拉上來的。
“沒、沒事……”唐釉仍舊倒著腦袋,把自己身體內裡的結構坦坦蕩蕩地展示給人魚看,活脫脫一隻倒立水母,“我也是第一次經曆這種,原來我害怕。”
其實他先前就不愛沈寂宵在遊泳時高速衝刺、躍出水麵之類的動作。
“還是抱歉。”沈寂宵隻好揉了揉水母腦袋,“之後的設施,我先問過了,你再決定要不要和我一起。”
“好。”
現在海馬的速度緩下來了,亦或者是黑暗中也無法分辨出移速,唐釉便緩了緩精神,重新變成一隻自在、舒展的小水母。
“人魚,你看那兒L是不是有光。”他忽然說。
他才說完,便覺得光已經要到麵前了。
是大片熒藍色的小光點,間或有少許的稚粉、冷紫、銀紅。它們冷不丁地出現在黑暗中,異常顯眼,好似他們一刹那間遇著了光點大爆發,又一刹那便已是星河。
小水母不由得有些看呆了,他是很喜歡星空的景色的,夜深時浮在水麵看,看上一會兒L就會覺得心情也跟著開闊起來。隻是礙於自己離不開水,前兩天偶然上了陸地,也大多呆在有燈火的地方,瞧不見如此惹人喜愛的純粹深空。
很美。
他視線輕輕一漂移,看見人魚,人魚也凝視著前方迎麵而來的光點——雖然看著密,到現在卻沒有任何光點靠近他們身邊,就和真正的星空一樣,看得見,摸不著。
淡淡的星光下,是人魚頗為明顯的下頜線,他的眼瞳裡落滿星光,叫小水母想起那天在米多爾城,街邊攤販擺攤賣的寶石。
星光藍寶石?
不像,人魚的眼睛要更好看些。
他看著看著,人魚便也知道小水母在看他了。他藍色的眼珠裡原本全是冰冷的打量,看見粉成一團的小水母,卻驟然軟化下來。他想了想:“方才我看見一顆粉色的光點,像你。”
唐釉高興起來,雖然不知道有什麼可高興的:“我剛才覺得那些小光點像你的鱗片,但分散開,就不像了。”
話說著,周遭的光景又開始變幻。
這回仍舊是黑色打底,更多藍盈盈的光出現在上空,而非虛無縹緲的飛。小水母一抬頭:“你覺不覺得有些像桑落家的溶洞?”
沈寂宵凝視片刻:“是有些像。”
上方開始垂下一條條藍色的絲帶,絲帶末尾又墜著一些半透明的藍色果子,心型的,仔細一看,那不是果實,而是閉合的花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