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采卓然,君子溫雅,是名士之姿。
他轉身向南,走了兩步,突然停下,旋即騰身而起,借著昏黃斑駁的光影遮擋,從方才那座禪房窗前掠過,稍停,轉向北去,直奔後山。
秦歸毫無破綻。
破綻在陸七身上!
如果陸七沒有遇襲,她會循著池棠離開的方向找去,在池棠進入秦歸禪房後不久找到她!
暗中那人襲擊了陸七,才有了池棠和秦歸的短暫獨處。
雖然不能證明同秦歸有關,也找不到秦歸的動機,但不妨礙李儼懷疑他。
何況那個方向已經有兩名婢女去找了,他沒必要再跑一趟。
方圓十裡,山深林幽,破碎的光線已趨朦朧,西麵傳來的兵器交戰聲影影綽綽,有一種詭異的寧靜感。
池太守的愛女,活著才有價值。
倘若要綁作人質,自然會帶到池長庭麵前,隻要人出現了,一切都好說,但是池長庭那邊沒有動靜。
怕就怕對方有彆的打算。
李儼進入山林後,環顧了一圈。
八名暗衛散入其中後,早已不知所蹤。
天黑後,這深山野林的,更加難以搜尋。
李儼深吸一口氣,拔腳往東麵行去。
才走出幾步,突然腳下一頓
對方襲擊並藏匿陸七,為的是不讓陸七去做什麼;那會不會綁走並隱匿池棠,也隻是不讓她去做什麼?
如果是那樣
突然一串聲在頂上響起。
李儼倏地抬頭,正見黑漆漆一團從遮天蔽日的枝葉間朝他砸了下來。
作為東宮太子,李儼受教的從來不是什麼舍身取義,而是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見到這麼個狀況,下意識便是一個橫挪躲閃。
剛一挪開,便聽見“啊”的一聲短促驚呼,軟軟地在他心口撓了一下。
李儼來不及細想,有一個急衝上前,將樹上掉落的黑團接在了懷裡。
觸手是柔滑的衣料,臂彎中嬌嬌小小的一隻,散落的細軟發絲拂過手背,輕癢,滿懷微甜馨香。
李儼恍惚了一下,匆忙將她放下。
剛一鬆手,小姑娘便整個兒往下滑,李儼倉促往她兩腋一扶
掌心之下,柔若無骨。
他不由耳根發燙,默默將手往上挪了挪,改為扶住她的雙肩,低聲喚道:“池姑娘?你沒事吧?”
從天而降的池小姑娘好像被嚇壞了,落下之後一直悶聲不吭,要不是脖子還直著,李儼幾乎要懷疑她嚇暈過去了。
聽他一聲喚,池小姑娘終於醒過神來,卻瑟縮一下,掙開他的手後退,不小心身子一歪,頓時痛呼出聲。
李儼忙將她扶住,低頭一看,隻見她一隻腳好好站著,另一隻腳卻無力耷著。
“腳崴了?”李儼蹙眉問道。
池小姑娘沒有回答,淚汪汪地瞪著雙眼,大聲問道:“你、你是何人?”
刻意拔高的嗓音驚起林鳥兩三隻,幾乎掩去了她語聲中的輕顫。
昏暗光線下,杏眸水光瑩潤,有波光粼粼,小小的身子繃得緊緊的,色厲內荏得教人憐惜。
李儼一麵小心扶著她,一麵輕軟著嗓子道:“彆怕……我是、是府君身邊的侍衛。”
她眼中波光一定,目光下移,打量了一下他身上的裝束,繃緊的肩線頓時鬆垮下來,卻又存著一絲疑慮:“我見過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