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棠看得一愣,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忍不住抬起手也去握木匣側麵。
她努力地張開手掌,也隻是勉強夠到上下的邊緣,彆說像他一樣單手握住了。
她又去捉他的手,卻沒捉住,被他縮了回去。
“大姐姐”池棠轉了個身,幾乎貼上了他的衣衫,一股清冽好聞的氣息撲鼻而來,頓時衝散了桂花香氣。
一個念頭快速在池棠腦中閃過,沒有抓住。
李儼放好木匣,又後退了一步拉開距離,見她喊了自己一聲後神色怔忡,便問道:“怎麼?哪裡撞疼了?”
池棠搖了搖頭,再去尋他的手,他卻轉身去擺弄書案上的畫具去了。
池棠隻好跟過去,盯著他的手看了一會兒,又看看自己的手,感慨道:“大姐姐,你的手……你手指好長……”
平時隻覺得他指骨修長,手比尋常姑娘要大一些,但今天這麼一比較,才發覺不止大一些,她的手跟陸大姑娘的手一比,就跟孩童似的。
難怪他可以單手拿住那麼厚的木匣子!
可是那個木匣裡裝了足足二十四隻瓷罐,分量著實不輕,她每次都要雙臂齊抱才行,大姐姐一隻手就拿住了,力氣也好大……
李儼將桌上畫具都擺好,回過頭,就見池小姑娘呆呆地不知在想什麼,便問了一句:“是不是困了?睡一覺再畫?”
池棠回神搖了搖頭,這幾天在家睡得多,今天精神挺好的。
她抬手去挑畫筆,目光不經意瞥見瓷瓶中的金桂,突然想起剛才混亂中掉落的朱砂桂花瓣,低頭找了找,卻沒找到。
“找什麼?”李儼問道。
池棠抬起頭,原本是要回答,話到嘴邊,不知怎麼,變了一句:“大姐姐,你去過虎丘了嗎?有沒有見到講經台邊上的五株朱砂桂?”
李儼看到了她眼裡的試探,有些不解,但還是謹慎答道:“以前見過。”
“今年沒去看嗎?”池棠追問。
“沒有。”答道。
池棠心裡剛“咯噔”了一下,又聽他說:“青衣去了。”
青衣剛剛進門,手裡還捧著一罐槐花水,聽了這沒頭沒腦的一句後,就迎來池小姑娘詢問的目光。
好在她受過嚴格的訓練,鎮定自若地點了點頭,步履沉穩地將調和顏料用的槐花水送上後,乾淨利落地離開了。
青衣去了,那花瓣定是青衣帶回來的。
解惑後,池棠心無旁騖地趴在案頭對著窗前金桂又看又畫,李儼便拿了一本書坐在邊上,一邊翻看,一邊聽著她落筆莎莎聲、蘸水調和顏料聲、抬頭時衣料摩擦聲以及偶爾畫錯一筆的懊惱聲。
突然有點羨慕池長庭。
縱然身處風雲詭譎,然嬌女在側,莫不靜好。
不知不覺,屋裡仿佛越來越安靜了。
李儼抬頭一看,窗前的小姑娘已經沒那麼精神了。
右手還拿著畫筆,左手卻撐著腦袋,蔫蔫地趴在桌前。
這時,雨勢突然加大,雨聲驚得池小姑娘一個激靈,挺直了背脊。
“去睡吧。”李儼起身道。
池小姑娘掩唇打了個哈欠,語聲含糊道:“還沒畫完……”
“剩下的我來畫。”李儼道。
池棠這才丟了筆,揉著眼睛往他寢屋裡去。
一進屋,池棠便僵住了腳步,目光直直地瞪著床頭架子上掛著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