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棠看到了才想起來,下午除了陸大姐姐送了她一隻臥兔木枕外,嚴侍衛也送了她一份賀禮。
池棠看著嚴侍衛送的木匣,心裡有些愧疚。
今天早上收了一波禮,發現隻少了他一個,池棠還以為這些日子一直給他臉色看,終於把他惹惱了。
現在想來,人家大概是一早要侍奉太子殿下上山,忙得抽不開身,才沒有來送禮。
可儘管如此,他還是在得空後給她送來了。
看來人家是真的把她當孩子哄,不然怎麼這麼好脾氣?
這也不能怪人家,誰讓她長得孩子氣呢?惱羞成怒可不好!池棠責備了下自己。
那以後見了他就好好把人家當長輩一樣尊敬吧!池棠心想。
正要打開木匣看看嚴侍衛送了什麼,池長庭來了。
池棠順手將木匣放在一邊,甜甜地喊了聲“爹爹”,待他邁進屋子,問道:“爹爹,下午太子殿下來做什麼?”
池長庭早就想好了理由:“馬上要到京城了,太子殿下來慰問一下我們有沒有不適應,都是表麵功夫,不用理會。”
說完,卻見女兒小臉煞白,目光呆滯,好像受了什麼巨大的刺激。
“怎麼了?”池長庭忙問,將她身上狐裘攏緊一些。
池棠拉回幾分心神,咽了咽口水,聲音乾澀問道:“馬上要到京城了?”
池長庭蹙眉問道:“京城怎麼了?”
池棠突然抓住他的手,啞聲道:“爹爹,有件事,我一直忘了告訴你——”頓了頓,“你聽了不要激動!”
“我不激動。”池長庭語氣平穩地說。
“那你也彆生氣,要不是發生了那件事我還不能再見到爹爹。”
“不生氣。”池長庭眸色沉了幾分
“你也彆害怕,我自己都不怕,甚至差點忘了——”
“不害怕!”池長庭緊了緊手。
池棠深吸了一口氣,話說出口時,嗓音仍舊控製不住地顫抖:“爹爹,我前世……是被人害死的……”
遇襲,綁架,險些受辱,無辜枉死。
這些,都發生在她即將重回的京城。
……
京城,天子腳下,名門世家林立,王侯公爵遍地。
初雪過後,王府內,身著親王服飾的年輕男子疾步穿行於樓宇亭閣之間,將隨行的侍從甩開一大截。
待望見一座偏僻的庭院,他越發加緊了腳步,堪堪邁進院門,便迫不及待喊道:“先生!可算把你盼來了!”語氣中滿是欣喜。
院子裡沒有人,人坐在屋內外間。
屋裡點了炭,那人便卸了外氅,隻著一身素白棉袍坐在榻上吃茶,手邊放著一隻無紋飾的琴囊。
聽到聲響,那人抬起頭,微微一笑,溫潤雅致如玉蘭靜放。
男子似是積累了一肚子的話,進門略作寒暄之後,就拉著先生倒起了苦水。
“……父皇命人備宮宴替太子洗塵……齊國公三日前秘密會見了謝暉……”
“——太子平叛有功,朝臣對他頗多稱頌,就連皇叔也——”他起身急踱兩步,眉宇間煩悶難掩,“他還把池長庭也帶回來了!”
先生失笑:“池長庭本來就今年任滿,太子帶不帶,他都是要進京的。”
男子蹙眉不展:“兵部左侍郎之位空了大半年,就是齊國公為池長庭留的,一回京就身居要職——”
“殿下不必過於忌憚池長庭——”先生微微一笑,“八月中,池長庭愛女遭劫,遂奪宣城兵,圍吳興郡,彼時,尚未得東宮調令——”
他垂眸放下茶盞,修長乾淨的手指輕撫杯沿。
“池長庭是一把好刀,傷在誰身上都會疼;”
“隻要毀了他的刀鞘,這把刀會傷到誰還不一定——”
(第一卷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