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月中,未時,樹梢蟬鳴不止。
一年中最熱的季節,一日中最熱的時辰。
池長庭握住她的手,手心滿是冷汗,冰涼得令人心驚,再看她臉上,眉眼暗沉沉一片。
“去燒點熱水!”池長庭吩咐了一聲,一邊扶她下馬,一邊柔聲道,“現在什麼事都沒了,先去洗個澡,睡一覺——”
話沒說完,就見剛落地的女孩兒身子一歪,差點摔倒。
朱弦見狀忙道:“棠棠前麵扭傷腳了!”
池長庭愣了一愣。
他家女兒從來都是嬌嬌氣氣的,被針紮一下都會疼哭,扭傷腳竟然忍了這麼久,還沒教他發覺?
思及前因後果,池長庭頓時心疼得不行,一把將她抱起往裡走。
她掙著身子問道:“爹爹,真的沒事了嗎?”
池長庭按捺住心中酸澀,柔聲道:“沒事了,有爹爹在,誰也彆想欺負阿棠!”
“那還會有人害你嗎?”她問道。
池長庭語氣一滯,一時回答不出。
池棠頓時激動起來:“還有人要害爹爹!還有誰?還有誰!”
池長庭忙抱緊她:“阿棠!阿棠!你冷靜點!沒有了!沒有了!”
她卻突然敏銳起來:“他們千方百計把你引到那裡做什麼?魏王追蹤刺客到那裡,他會不會把你當刺客?”
“太子會替我澄清的。”池長庭道。
李儼還是讓他們先走,自己留下應付李修。
“可他們要是連太子殿下一起誣陷呢?”池棠渾身緊繃。
“他們是誰?”池長庭反問。
池棠一愣,說不出來。
“那些黑衣人都死了,死無對證,即便有人要栽贓,也是各執一詞。”池長庭道。
池棠呆呆地想了一會兒,又道:“可是爹爹和殿下本來都不該出現在那裡。”他們一個奉命出使,一個被困宮中,卻都出現在那裡,還被魏王撞見。
“我會向陛下自呈清白的!”池長庭一麵跨進院門,一麵安撫道,“你要相信爹爹,如果沒把握,我怎麼會帶你回玉華山?”
這樣一說,懷裡的小人兒終於放鬆了身子,揪著他的衣襟嚶嚶哭泣:“爹爹,腳好痛,阿棠好怕……”
池長庭長出一口氣,抱著她向西廂房走去。
他和池棠的屋子已經收拾起來了,一時也鋪不開,隻有西廂房還住著媚娘,床鋪都是現成的。
他們這麼多人往裡闖,早就驚動了宅裡留守的仆從,但是媚娘和婢女們住在後院,聽到動靜晚了些。
直到池長庭進了院子,婢女們才一麵迎上問候,一麵喚屋裡的媚娘。
媚娘屋裡一陣乒乒乓乓,隨後才見她開了門跑出來,看到池長庭喜極而泣:“阿郎!阿郎你親自回來接媚娘嗎?”
錦兜斜掛,紗衣半籠,兩頰紅暈未散,香豔似海棠春睡。
忽又瞥見他身上血跡和肩上刀傷,小臉頓時煞白:“阿郎你受傷了!”
池長庭看也沒看她,抱著池棠進了屋,直接放在媚娘床上。
媚娘忙不迭跟進去,好奇地看著池棠。
“先去找點吃的來,再尋套乾淨衣裳給姑娘替換!”池長庭吩咐道。
媚娘愣了愣,反應過來他在說自己後,高高興興應了一聲,把滑下肩的外衫拉了拉,嫋嫋娜娜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