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沒有你的命令,青衣不會再向孤回稟你的行蹤。”他說著,細細抹去她眼角淚痕。
池棠驀然睜眼,驚詫地看著他。
“青衣是來保護你的,隻有你信任她,她才能將你護得周全——”李儼將帕子遞還給夏輝,抬頭注視著她的眼睛,“以後她隻聽從你一個人,一心一意為你。”
池棠有些訕訕:“其實沒什麼的……夏輝也聽我爹的,我一樣信任她……”
李儼默了片刻,問道:“阿棠不信的是孤,對嗎?”
今天本來就有些奇怪,剛才聽到青衣那麼一說,他隱隱猜到了一些。
多半是池小姑娘表現出了不信任,才讓青衣如此自省。
而真正讓她不信任的不是青衣,而是青衣背後的他。
池棠沒想到他一猜就中,不由呆了一呆,旋即心中大亂,慌忙抓住他,張了張嘴,卻不知從何說起。
李儼暗歎一聲,將她輕輕摟住,低聲道:“彆急,慢慢說。”
池棠隻覺心中萬種不安都被這一句瞬間抹平,忽地眼眶一熱,又落下淚來,鑽進他懷裡抽抽噎噎道:“殿、殿下……我知道錯了……”
李儼心裡一鬆,吻了吻她的發頂,問道:“錯哪兒了?”
她語聲哽咽道:“我不該、不該懷疑殿下……”
“懷疑孤什麼?”李儼微微蹙眉。
小姑娘哭得更傷心了:“我不該懷疑殿下會殺我……”
李儼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回答,瞬間呆住了。
池棠見他沉默不語,突然害怕起來,反而收了哭聲,小心翼翼揪著他的衣襟抽泣道:“我知道錯了……我懷疑殿下,懷疑殿下真的好難過,我好怕……”
他仍舊沉默著。
池棠不敢抬頭去看他的臉色,漸漸鬆了手,往後退去。
才退了一步,他便突然收緊手臂,將她用力按進懷裡。
“彆怕——”他低聲道,“孤不會傷害你……”
他低頭吻了吻她的額,聲音愈低:“孤若有負池棠,便教孤儲位不保,山河無繼!”
池棠呆了好一會兒,才磕磕巴巴道:“殿下、殿下不用發這樣的誓,不用的——”
“應該的,”李儼握住她的手,“你第一次離開父親,縱然身邊再多護衛侍女,心裡也會不安,平時沒事不覺得,一旦發生什麼事,心裡就會失控,這不是你的錯,是孤做得不夠好,不足以被阿棠信賴。”
池棠含淚搖頭,不知如何作答。
李儼吻了吻她的手,低聲道:“母後去的時候,孤已經入主東宮,內有父皇憐愛,外有舅父扶持,身邊也不乏文臣武將效忠,可孤還是覺得不安,誰都不信,覺得誰都不是一心一意為孤——”他再次抱緊她,用下巴蹭了蹭她的發頂,“無人可信,真的很難過。”
“後來呢?”池棠忍不住問道。
“後來就習慣了。”
“習慣了?”池棠大急,掙起看他,“怎麼習慣了?習慣什麼了?”
李儼微微一笑,撫著她的臉道:“習慣了接受每個人的私心,各取所需,比單純的信任更簡單,也更可靠;再者,自己能立起來,也無需信賴他人。”
池棠癡癡地想了一會兒,悵然若失:“習慣了,就不難過了嗎?”
“不——”他輕輕吻了吻她,柔聲道,“是有了阿棠,就再也不難過了。”
可能是因為她笨拙的關心,可能是因為她的毫不設防,可能是因為她是她。
“無人可信,真的很難過,孤不想阿棠難過;”
“如果誓言能讓你安心,這是孤應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