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歸低頭撥了一下琴弦。
“顏鬆筠,有個致命的弱點——”
……
周儀離開後,他仍坐在林中。
風過,竹葉簌簌。
他低頭凝視膝上的琴半晌,抬起右手,以中指按下了第一個音。
曲名《秋雲》,可能是他這一生彈奏過次數最多的一曲。
每每彈奏,總令他想起烏程城外那一夜。
那一夜,他在孤燈下撫琴,她就在一旁聽著,安靜乖巧得好似他的女孩兒。
但他和她都知道不是。
她可以很乖,也可以毫不猶豫將如意環對準他的心臟。
如果不是教他武功那人及時趕來,恐怕那日他便要因為她命喪姚十一掌下了。
在同那個小姑娘見麵之前,他已經將她所有的喜好都了如指掌。
她愛穿海棠紅的衣衫,愛吃於闐的葡萄,會守著初生的雀兒破殼,拿筆畫未開的花苞。
她心向光明,仰慕雅正,喜歡一切美好的人事物。
因此他精心挑選了這一曲《秋雲》,想要打動她的心。
他謀算過許多人的心,便是池長庭也逃不過,唯獨在這樣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身上失了手。
這曲《秋雲》,他每日彈著,可總也找不到是哪裡出了問題。
後來他想,大約女孩兒的心,還是需要真心來打動。
如果是那樣,就真的沒辦法了。
他是不可能付出真心的,他不想要,他無所謂。
他無所謂母親的牌位是否能進吳興王府,也無所謂姚無忌認不認他;
他無所謂報不報仇,也無所謂她喜不喜歡他——
曲終,他靜坐良久,起身背起琴囊,一步一步走出竹林,往他在常樂坊的宅子走去。
從西坊門入,正好經過池宅門口。
門口正好停著她的車駕。
她今日同顏家那位大姑娘出去了,差不多該這個時辰回來。
這座宅子是池長府初入京時置辦的,比較小,馬車不能直接駛進宅內,所以她隻能在門口下車。
聽說太子在永昌坊修建陳留侯府,要是搬去了那裡,主人回來應該可以直接乘車入府了——
也不對。
秦歸看著下車的姑娘笑了笑。
池家搬進陳留侯府時,恐怕她已經嫁入東宮了。
嫁入東宮……
可能嗎?
剛下車的姑娘皺著細致的眉心,目光不經意一轉,看到了他,神情頓時凶惡起來,仿佛這樣就能將他嚇跑似的。
秦歸衝她笑了笑,抱著琴囊離開了。
她看到他,恐怕又要琢磨一陣他是不是在醞釀陰謀詭計了。
會琢磨他多久呢?
……
池棠也沒琢磨多久秦歸的陰謀詭計,因為現在有一件迫在眉睫的事——
“去司農寺外守著,顏先生一出來就讓他去公主府救顏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