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舒趕到好戲現場的時候, 正聽見了荷嬪的痛哭之聲。
她就見素來優雅從容的荷妃, 正捂著臉趴在地上, 眼前是個怒氣衝衝的美麗的宮嬪。
就是容妃了。
容妃一臉惱怒地立在捂著臉不語, 仿佛十分愧疚的惠帝的麵前, 一邊柔了眉目希望給惠帝摸摸他臉上的傷口, 一邊指著膽大包天竟敢傷了惠帝龍體的荷嬪破口大罵。
她罵得太厲害了, 神采飛揚帶了幾分驕傲,顯然是昨日被惠帝寵幸之後,覺得自己能夠翻身了。沈望舒對惠帝的後宮沒有多大印象, 也不知道容妃是哪
根兒蔥,雖然曾經宴請過這些妃嬪,不過那時她的目光都在阿玄的身上, 又知道容妃是誰呢?
隻是當貴妃出現在這裡, 就已經是莫大的威脅。
傲慢善妒的貴妃一出場,容妃頓時沒聲兒了, 眼中露出幾分恐懼, 看著一臉漫不經心的貴妃, 踏著優美的腳步緩緩而來。
她想到自己得了惠帝寵愛, 隻怕會叫貴妃嗬斥, 頓時臉就白了。
“娘,娘娘。”容妃並不敢因一日的寵愛就對貴妃跋扈, 也不敢如對無寵的荷嬪一般對貴妃侮辱,隻訥訥了兩聲, 立在了一旁。
她似乎昨日得了惠帝的寵愛, 因此容顏格外嬌媚水嫩,沈望舒見她也是一個十分美麗的女子,微微頷
首。
既然惠帝陰差陽錯寵愛了容妃,她自然也不會做多餘的事情。
容妃也是妃嬪,為何不能承寵呢?
“昨日你服侍的陛下?”她抬了抬下顎,淡淡地問道。
“是。”容妃規規矩矩,頭上冒汗地說道。
“陛下喜歡你,自然是你的好處,雖陛下不說想要瞞著,隻是再沒有叫你吃委屈的道理。”
惠帝就是把後宮都睡了沈望舒都覺得無所謂,且叫她說,既然睡了容妃,自然該給容妃一個交待不是?總不能當做事情沒發生,繼續跟真愛相依相偎。
她心裡多少也可憐這些入宮卻被惠帝撇在一旁的妃嬪,隻覺得與貴妃沒差什麼,橫了臉色慘白,失魂落魄地看著荷嬪的惠帝一眼,溫煦地說道,“你也是妃位,自然也該有幾分尊榮,如此,陛下的翡翠玉雕,本宮就借花獻佛,贈與你,隻當做本宮的賀喜。”
有阿玄給自己的雕像,還要惠帝的做什麼?
沈望舒也不稀罕了。
“娘娘?!”容妃本以為會是暴雨雷霆,沒想到貴妃竟對自己這般溫柔,還贈予珍寶,頓時驚喜起來。
她見清朗的日光之中,貴妃淡淡地笑著,雖依舊美豔高傲,可是卻帶著幾分說不出的溫和。
這與宮中傳聞的那個善妒狠毒的貴妃,完全不同。
她既然得了寵,自然是心中忐忑的,沒想到沒有被帝王承認了自己的承寵,卻被貴妃承認。她忍不住在眼裡滾下了淚水來,真心地給沈望舒施禮,低聲說道,“嬪妾,多謝貴妃提拔。”
她自然是真心感激沈望舒,竟覺得比起惠帝來,沈望舒更正直了許多。畢竟敢作敢當不是?比惠帝強多了。這皇帝陛下昨天晚上撞見了在禦花園夜遊的自己,撲上來就寵幸了,可是早上起來卻匆匆跑了,頗有些不認賬的意思。
不是為了這個,容妃不會拖著酸疼的身體,非要出來與惠帝糾纏不休。
“等等!”惠帝才叫荷嬪抽了一耳光,這臉上疼得厲害,聽見沈望舒這就給自己定下了,頓時叫了一聲。
“陛下還有話說?莫非本宮處事不公?”沈望舒見惠帝雪白的臉上紅腫一片,頗有些不耐地說道。
“娘娘處事公允,妾身拜服的。”容妃喜笑顏開,又給沈望舒福了福,仰頭真心地說道,“日後嬪妾也需娘娘教導,娘娘行事,頗有母儀天下之風。”
誰不知道惠帝愛重貴妃,要封貴妃為皇後呢?提前討好一下,她才有好日子過呢。
她這聲讚譽,卻叫荷嬪聽見,哭得更加厲害了。
惠帝的臉色也帶了幾分慘白,見沈望舒今時不同往日的冷淡,並沒有因自己寵愛了其他妃嬪,如荷嬪一般依依不饒地哭鬨,竟覺得鬆了一口氣。
隻是他到底心疼荷嬪,也知道是自己的錯,叫荷嬪
傷了心,急忙說道,“何必這樣大張旗鼓?朕,朕隻是一時…”他訥訥幾聲,又拿眼睛去看荷嬪,見她依舊哭得傷心欲絕,不知為何竟有幾分不耐與煩躁,卻隻默默地忍耐著說道,“並不是大事。”
“比起荷嬪衝撞高位妃嬪,還抓傷了陛下,確實不是大事。”沈望舒掃過荷嬪那張“為何辜負我?!”的臉,不屑地說道。
若真的愛惜荷嬪,怎麼就憋不住寵愛了彆的女人?
彆跟她說藥膳那玩意兒真的那麼好使啊。
“朕無事。”惠帝其實臉很疼,絕對是叫荷嬪這一爪子給抓破相了,因此回答得十分艱難。
“就算無事,隻是心懷對陛下的憤懣,陛下不過寵愛容妃,她卻鬨了起來。陛下瞧瞧,還傷心成這樣兒
,就跟陛下與她有什麼格外的情分似的。”
沈望舒很遺憾沒有看見方才的那場好戲,不過此時見荷嬪哭得渾身都軟了,一臉崩潰的樣子,也很有趣。她不知惠帝與荷嬪允諾了什麼,可是卻猜著,隻怕惠帝曾與她約定,不會再寵幸彆的女子了。想到這個,沈望舒就忍不住微笑起來。
“陛下莫非也想寵幸荷嬪?既然如此,本宮就提一提她的位份?”她笑著問道,一臉的戲謔。
“不不不!”惠帝頓時不敢看荷嬪哭泣的臉了,用力搖頭。
如今後宮之中又多了一個容妃,若叫這些狠毒的女人知道自己深愛荷嬪,那日後荷嬪隻怕都會叫人害死!
“朕最厭惡這等賤婢!”他心裡懷著對荷嬪的愛意,痛苦地在荷嬪傷心欲絕的目光裡指著她罵道,“不過是一個嬪妾!竟敢在朕的麵前生事!這等賤婢…”
他心中劇痛,血淚交加聲音嘶啞地厲聲道,“禁足宮中!沒有朕的話,不許叫這賤婢出來!”見貴妃與容妃都冷著臉看著荷嬪,顯然是這事兒沒完,他閉了閉眼,雙手顫抖地低聲說道,“仗責三十,就當做是衝撞容妃的懲罰。”
他說完這個,喉間一甜,幾乎要嘔出血來。
“陛下!”荷嬪的聲音淒厲尖銳。
她再沒有想過,有一日會叫惠帝親口發話打在自己的身上。
還是在他的新歡舊愛麵前這般□□。
他寵愛了貴妃,寵愛了容妃,還要在這兩個女人麵前打她,還口口聲聲是對她好。
天底下有這麼悲慘的帝王的真愛沒有?!
“多謝陛下為妾身張目。”容妃就覺得荷嬪是個瘋子,這女人方才一下子就衝出來了,把容妃嚇得心肝兒都差點兒跳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