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提醒很給力。
至少沈父是敗給這厚臉皮了。
他深深地感到了引狼入室的痛悔。
S市是國際級的貿易金融都市, 五星六星七星酒店不計其數, 怎麼就無家可歸了呢?
之前是誰冷著臉用很厭倦的語氣表示不愛跟人住在一起, 要去睡酒店的呢?
沈父用期待的眼神看著薛玄, 希望他想起來自己說過了什麼。
然而薛玄轉身就站在了沈望舒的身邊, 隱忍而沉默地表達了自己的拒絕。
不僅他要住在沈家彆墅, 就連那些西裝強壯的保鏢,
也要一起住。
沈父因自己的彆墅被人占領,連晚上的飯都吃不香了,雖然這是沈母精心親手做的, 卻沒有了食欲。
沈望舒的胃口卻很不錯。
沈母是個溫柔賢惠的人,這些年,隻要沈母在家, 就一定是親手下廚, 她的手藝不能說最好,可是飯菜裡卻有叫人懷念, 感到溫馨的家的味道。
這是沈望舒很久都沒有感受過的家庭的溫馨, 叫她忍不住吃了許多的飯菜, 有些撐得走不動路, 還是叫薛玄抱著自己給抱回了房間。後者在沈父亦步亦趨的跟隨裡不得不去了客房休息, 沈望舒在房間裡打了一個滾兒,就見沈母端著水果進門。
她笑著指了指一杯助消化的果汁, 遞給了沈望舒。
沈望舒接過,垂頭喝著酸酸甜甜的果汁。
“你真的很喜歡他?”沈母慈愛地坐在一旁, 看著沈望舒吸溜著果汁, 摸著她柔軟的頭發問道。
“我是真的喜歡他。”沈望舒把喝光了的杯子放在一旁,握住了母親溫暖的手。這個時候,她還鮮活地活在她的麵前。書中的世界總是和她真實麵對時感受到的不同。當看到那書中的故事的時候,沈望舒隻感到憤怒,可是當她直麵溫柔的母親與父親,感受到他們對唯一的女兒那無條件的縱容與愛惜的時候,才在心裡感覺到,那無法排揎的仇恨與怨恨。
那是對高婉寧和歐陽玉極致的仇恨。
這樣溫柔的人,為什麼會有那樣淒涼的下場?
就因礙了高婉寧的路,就要被無情地抹去他們的生命?
可是他們又到底做錯過什麼呢?
“既然你喜歡他,媽媽就不說什麼了。”沈母摸了摸沈望舒的臉,目光柔軟地說道,“媽看得出,阿玄很在意你
,你爸也是擔心你而已。”
見沈望舒乖巧地點頭,沈母便笑著說道,“不用為了討好阿玄就卑躬屈膝,他什麼樣兒的諂媚女人沒有見過?如果隻是喜歡討好他的,也輪不到你。做你自己就好。”她唯恐女兒為了喜歡一個人,再變成之前為了歐陽玉,什麼都願意做,連自我都放棄了的傻女人。
之前她什麼都為歐陽玉做,得來的,也不過是背叛與拋棄。
沈母希望女兒做一個無拘無束,肆意飛揚的人。
“您放心,我們一定會很幸福的。”沈望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把自己依偎進沈母溫暖的懷裡,認真地說道,“白頭到老。”
“不害臊。”沈母拍了拍她。
“一定會的。”他們每一次在一起,都會白頭到老。
“如果是這樣就好了。”沈母雖然有些憂慮薛玄對這孩子的真心,不過卻不會把自己的擔憂暴露在臉上。她又叮囑了一番,方才離開。
沈望舒目送她離開了自己的房間,這才躺回了自己的床上,或許是這麼快就找到了阿玄,也或是因知道阿玄就在她的身邊守護著她,這一次,她休息得格外安心。
第二日,沈望舒又想起在賭石店遇到的那個中年珠寶商人,將他想要購買自家紅藍寶石之事說了,沈父沉吟了片刻,就同意了。
他一邊同意,一邊若有若無地撇了薛玄一眼。
“貨源充足,不必擔心。”薛玄用平靜的聲音說道。
“寶石市場漲得也太離譜了。”沈父雖然得了薛玄的好處,卻不會一味地做好人來叫薛玄損失,他已經預備用略高的價格來賣給外頭的這些珠寶商人了,才說了幾句話,就見傭人進來說有人造訪。待知道是歐陽玉的堂兄,沈父露出詫異的表情,本想要不見,不過想到歐陽玉這堂兄似
乎和他不是一路人,到底叫人請進來,讓到了客廳,遠遠地叫沈望舒邊吃早飯邊聽著。
沈望舒就見歐陽玉的那位沉默寡言的堂兄大步進來,對眾人點了點頭。
他身材高大強壯,陽剛有力,如果和歐陽玉站在一起,明顯不是同一個級彆的對手。
沈望舒記得,歐陽玉對這個堂兄十分忌憚。
上一世,當歐陽玉和高婉寧離開了歐陽家自立門戶,之後靠著賭出的昂貴的翡翠將歐陽家逼得步步敗退的時候,高婉寧逼迫這青年辭職,之後他就沒有了音訊。
他叫什麼來著?
沈望舒一邊低頭喝粥,一邊努力地歪著頭想。
薛玄看到她歪頭露出幾分茫然,夾了一個鹹鴨蛋,流油的黃兒夾出來給了她,見她吃得滿足,眼裡就帶了深深的
笑意。
他看了看剩下的鴨蛋白,沉默著把蛋白重新塞進了裝了五六個鹹鴨蛋的碟子裡,順手拿過來一個,繼續夾開。
“阿玄不替舒舒吃了?”沈母看他把幾個鹹鴨蛋都夾開,不由心疼地問道。
“太鹹了。”薛玄理直氣壯地說道。
“可是多浪費。”沈母有些心疼東西。
“給他們吃。”薛玄指了指身後麵無表情冷血肅殺的保鏢們,伸手去給沈望舒擦了嘴邊的粥水。
沈母沉默了片刻,仰頭憐憫地看了看這些也不容易的保鏢,點了點頭。
很好,這很薛爺。
沈望舒就感到,阿玄如果是在自己的身邊,總是會比之
前的形象更活潑許多。
她握住了阿玄的手指,笑得很滿足,當然,也或許是吃了很多蛋黃之後的滿足。
客廳就在不遠,餐廳裡的一舉一動其實都在人的眼裡。
那個高大的青年其實叫做歐陽堂,他本性沉穩乾練,雖然沉默寡言,不過能夠越過父輩將歐陽珠寶的一部分權力從祖父手裡接過來,自然不是一個無能的廢物。他早年是遠遠見過薛玄一麵的,對他有十分深刻的印象,最大的印象就是這人的冷酷與陰鬱,可是眼下,他看見他認真地照顧一個女人的時候,眼裡忍不住露出詫異的神色。
然而想到沈望舒的身份,還有之前歐陽玉捅的簍子,這青年又忍不住用力皺了皺眉頭。
“小侄今日過來,是想和薛爺見個麵。”他知道了自家禍從天降的緣故,開口直率地說道。
“你找薛爺?”沈父詫異地問道。
“沈氏珠寶突然進不到毛料了。”歐陽堂聲音低沉地說道,“小侄知道緣故,不知此事,是否還有回旋的餘地。”
他今天一早上到公司上班,就迎來了這麼一個叫人很不高興的消息。薛爺發話要求所有的翡翠賣家都不許賣翡翠和毛料給歐陽珠寶,就叫人十分擔心。雖然歐陽珠寶的存貨充足,不過現在的翡翠銷售量非常大,不定哪天就賣斷了貨。不僅是這樣,其餘的各色的寶石,雖然沒有翡翠賣得好,不過也需要補充的。
這等於是斷了歐陽珠寶的財路。
“你們既然心裡明白,就該知道,此事當然沒有回旋餘地。”薛玄遠遠地坐著,冷冷地說道。
他態度冷淡,仿佛歐陽堂今天跪在他麵前哭出血也不會動容,後者聽到他的回答微微一怔,便起身,禮貌地告辭。
“這倒是個人才。”沈父見歐陽堂走得乾脆,不由感慨地說道。
以後被奪走了公司,還被驅逐出歐陽家,才叫倒黴呢。沈望舒是立誌叫歐陽玉倒黴的,就想著回頭該去給歐陽堂提個醒兒,叫他小心點兒一點小算計。
薛玄卻並不在意一個沒有多少權力的歐陽堂,一顆心都用來陪伴沈望舒。沈望舒在家休息了兩天,又沈父沈母與薛玄的陪伴,似乎還有些豐腴了起來。
隻是沈父是個說到做到的人,一招手就叫人將庫房裡的毛料全都搬走,又送來了許多各色的明料來堆在沈望舒的眼前,在沈望舒被翡翠的各色的光霞刺得眼睛疼的時候,苦口婆心地勸她日後不要多看毛料,想要翡翠…
“爸爸這裡有的是。”沈父捧著被解出來的翡翠對沈望舒說道。
沈望舒哭笑不得地接受了沈父的好意,又覺得翡翠的色彩十分豔麗,倒是更合適給沈父沈母設計首飾。
她還是第一次給長輩設計首飾,沈父沈母頓時就激動了起來。
沈望舒被期待的目光刺得在家裡天天閉門,好容易畫好了設計圖,隻剩下叫人送到公司去製作,這才去安慰被冷落的薛玄,還有聽一聽外頭的八卦。
她這才知道,在她不出現在大家麵前的時候,S市出了一位點石成金的翡翠女神,這位女神不僅容貌美麗,還眼力非凡,短短時間裡在S市的各家賭石店裡頻頻賭漲,雖然沒有傳說中的第一次解開紫羅蘭色翡翠那麼邪乎,不過手頭確實有幾塊好料子。
更叫人側目的,卻是這位翡翠女神解出的翡翠一塊沒有賣給彆人,都賣給了四麵楚歌的歐陽珠寶。
她賺了一大筆錢。
不過知道此事之後,各家珠寶公司都離她遠了許多。
薛爺不再供給歐陽家翡翠的話,S市誰不知道呢?甚至連一些隔壁城市的珠寶公司,也都知道了此事。
這位翡翠女神頂著薛爺的禁令非要和歐陽家走近,惹怒了薛爺,往後還不一定是個什麼下場。
那一位,可不是一個憐香惜玉的人。
沈望舒知道高婉寧已經開始給歐陽玉搜羅翡翠,便冷哼了一聲。她自然對高婉寧這般心思能猜到幾分。
歐陽玉喜歡和她在一起,感到輕鬆自在,無拘無束,她從前看書的時候,聽說高婉寧還帶著歐陽玉去跳廣場舞,這對歐陽玉來說是最新鮮有趣的體驗,叫他感到很快樂。
從前也就罷了,還有個沈舒雅礙眼,這眼下沈家的婚事黃了,歐陽玉身邊隻有高婉寧自己,這個時候如果不拚命,那怎麼有叫歐陽家老爺子點頭認可的資格呢?高婉寧必須展現出她的價值,才能叫歐陽家接納她。
想必,高婉寧是要用自己的一雙價值連城的眼睛來上位
了。
沈望舒隻希望歐陽玉和高婉寧心想事成,好好兒給歐陽家找翡翠,辛辛苦苦,兢兢業業。
她這般想著的時候,高婉寧正渾身無力地癱軟在了公寓的沙發裡,就算身邊有亂糟糟的雜物,可是她現在也真的沒有力氣收拾了。
她疲憊地揉著自己的眼睛,摸索出歐陽家老爺子特意給自己從國外買來的眼藥水來,滴了兩滴,感到那難得的清涼與滋潤,乾涸的眼睛也不再酸痛流淚,這才小心地收好了這據說十分昂貴的眼藥水,有些疲倦地歎了一口氣。
她這些天一直在賭石,不知是不是錯覺,眼睛的視力似乎變差了許多。
可是她也顧不上這個了。
歐陽玉和沈舒雅解除了婚約,對於高婉寧來說是最大的鼓勵。
她看了看這個不大卻裝潢精致華美的公寓,用力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歐陽家老爺子對她十分和藹慈愛,可是她更明白的是,她的身份,遠遠達不到歐陽玉身邊的妻子的高度。
她聽說解除婚約,本想去向沈舒雅示威,可是她卻掛斷了電話,叫她滿心的幸災樂禍都沒有用上。
高婉寧都要憋死了,可是比起嫁給歐陽玉,成為歐陽珠寶的孫媳婦兒,這些小小的憋屈並不算什麼。
歐陽珠寶正在困頓中,她這個時候的雪中送炭,會叫歐陽家老爺子銘記一生的。
而且高婉寧還有自己的考量。
她在給歐陽家賭石的時候,暗中截留了幾塊非常稀罕的毛料藏了起來。
她最近所有的錢都拿去還給歐陽家,好能夠補回歐陽玉借給她的那公司賬上的那一千萬了,所以手上是真的沒錢。不過沒錢有沒錢的辦法,隻要在沈氏珠寶購買那些毛料時把這幾塊當添頭搭上去,她就不必花費一分錢就得到了這些翡翠。
所以這些日子,她賭石很勤快,真是搜遍了S市所有的賭石店,可是卻遺憾地發現,真正有價值的不多。
這些毛料商人更加可惡的是,當知道她是為了幫助歐陽珠寶,都拒絕了她繼續在賭石店裡買毛料之事。
她想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不過也感到有些慌亂,想著是不是暫時不要把料子賣給歐陽珠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