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俊的青年眼睛頓時就瞪圓了。
“抱歉, 去個洗手間。”
沈望舒鬆開這個男人, 在宋總詫異的目光裡反手握住的麵前的紅酒瓶子, 冰冷的酒瓶子入手, 她背後的冷汗方才慢慢地散去, 那一瞬間的凜冽化作了安心, 對麵前這個腦滿腸肥的中年男人微微笑著說道, “請宋總見諒。”
她的笑容在曖昧昏暗的燈光下妖冶到了極點,叫人心裡驚豔,可是那一雙眼底帶著破釜沉舟一般的瘋狂, 叫蠢蠢欲動的宋總到底縮了縮自己粗大的脖子。
看這美人的樣子,似乎想要做點什麼,就能拿這酒瓶子幫人開個瓢兒。
算了, 反正他更喜歡的是這個男人。
雖然很遺憾不能男女通吃, 不過這個宋總是來找樂子,不是玩兒命的。他還是被沈望舒的極端的氣勢所攝, 知道女人如果被逼到極點也是玩兒命的, 裝模作樣地點了點頭。
沈望舒握著酒瓶, 臉上方才帶了淡淡的笑容。
這屋子裡人不少, 就算宋總對她沒有興趣, 可是如果她不表現得凶狠一些,也會叫彆人給拖走。
隻怪她穿來的時間不對, 如果再早點,她不會傻乎乎地跟著來這種地方。
她嗅了嗅這屋子裡汙濁的空氣, 起身也不在意身上的衣裳被身邊的男人給沾染上了酒水, 就這樣施施然地抓著酒瓶子要離開。
“小容!”見她要走,那男人大驚失色,虛弱地握住了沈望舒豔紅的裙擺,露出幾分哀求。
沈望舒冷冷地垂頭看著他,這個在光影之下越發英俊精
致的男人,這個懷著雄心大誌想要在演藝圈闖出一番天下的男人,這個曾經握著自己原身,名為呂容的女孩兒的手,信誓旦旦地說要給她一個最美滿家庭的人,卻在關係到自己前途的時候,喪心病狂地把她出賣給了一個惡心的男人。
他對她做出的犧牲隻是流下了幾滴鱷魚的眼淚,之後就風風光光地做他的大明星。
他在最終成名了之後,毫不猶豫地拋棄了她。
如果隻是拋棄了她,呂容不會走投無路,可是他為了自己的名譽,卻給了呂容沉重的一擊。
雖然他打著唯恐被粉絲不高興的旗號一直在否認自己有個女朋友,可是呂容曾經和他形影不離,是他在落魄的時候相互扶持許多年的女人,有許多的圈內人都知道他們的關係。這個男人不僅想要拋棄呂容,更想保持的是自己乾淨的名聲。
為了叫大家都不會認為他一成名就拋棄了從前的愛人,
他將今天在這個房間裡發生的一切,以視頻的方式傳播到了網絡上。
視頻裡那個放蕩荒唐,和一個惡心得渾身都是肥肉的老男人糾纏在一起的呂容,終於身敗名裂。
是她先和彆的男人在一起,於是這個男人乾淨清白地在大家麵前流淚,說著無法相信她會背叛自己的話,之後毫不猶豫地轉身。
呂容就這樣什麼都失去。
她再也沒有臉見人,用自己的一切來愛著的男人,也離開了自己,她也不敢出門,因為一出門,就會被人指指點點。
她的視頻在網絡上擴散,身體被每一個人看到。
她就這樣在自己的公寓裡割腕,放棄了自己的生命。
如今,輪到沈望舒了。她看著麵前這個男人英俊的臉上
已經生出了異樣的緋紅,看他的身體在顫抖,看他露出央求的樣子,突然笑了笑,冰冷的酒瓶貼在他的臉上,這一瞬間,這個男人就急切地貼了過去,似乎已經熱得沒有了理智。
她看著他哆哆嗦嗦地跪在了地上,再也說不出求自己帶他出去的話,再看看那個宋總帶了綠光的眼睛,笑著溫柔說道,“好好兒陪著宋總,回頭,宋總能叫你當男主角。”
這麼想要這個角色,用什麼女朋友,自己上就是了。
“抱歉。”她再次道歉,轉身走了。
離開前,她貼心地給宋總合上了門。
門外還站著兩個高大的保鏢,沈望舒走過這兩個保鏢時,突然頓了頓,對其中一個溫和地說道,“周晨在屋裡裝了一個攝像頭,接收端就在隔壁,想必宋總會有興趣收藏,兩位大哥回頭可以問一問。”
那個英俊的男人名叫周晨,攝像頭也確有其事,不知是他早就想要在呂容經曆過這地獄一般的苦難之後就要甩掉她,還是為了威脅宋總,總之他在方才的房間裡錄下了所有的一切。
沈望舒沒有興趣收藏這招惹禍事的東西,不過想必宋總很有興趣回味。
不過是個順水人情罷了,沈望舒也不必有人對自己說一聲感謝。
那兩個保鏢的眼睛落在她手裡緊緊攥著的紅酒瓶子上,似乎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殺氣,統一退後了一步。
沈望舒快步從包房沿著長長的走廊向前,走到了這個會所的光明處,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個會所十分寬敞豪華,到處金碧輝煌,四壁上還有許多的雕塑和畫像,到處都彰顯著“我很貴”的氣場。這裡出入的富豪和權貴很多,這個會所也號稱不管是什麼要求都能夠滿足,不管是什麼娛樂都會叫人感受,因此格外受
到富豪們的歡迎。
不過如同周晨能將攝像頭安放在隔壁的做法,她不知道是怎麼成功的,隻是她卻知道,這會所在宋總呆著的那層包房裡,是完全沒有監視器的。
不管怎麼玩兒,都不會留下證據,這才是這些類似宋總們最喜歡這個會所的原因。
那是徹頭徹尾的黑暗,沈望舒能從那裡完整地出來,回到前方這個會所最光明的地方,唯一要感激的就是…
宋總更喜歡男人。
也是有周晨的存在,所以宋總顧不得她,也不願因為她的鬨騰破壞了好心情,因此方才給了她一條生路。沈望舒心裡慶幸了一下,方才來得及打理自己身上的衣服。
她今天聽了周晨的話,穿了一件袒露著後背前胸的豔紅的長裙,雪背豐胸,妖冶之間都是逼人的風情萬種。這裙子薄薄的,有從外麵吹進來的晚風,就叫沈望舒猛地打了
一個寒戰,之後她努力不叫自己狼狽一些,遲疑了一下,想要離開。
她一邊走,一邊打開手包,取出了裡麵的手機。
果然,手機不知何時關了機,想必是周晨很擔心她和外麵聯係。
她用長長的鮮豔的指甲劃開了手機,看著手機才亮起了屏幕,之後就瘋臉地響了起來。
沈望舒看到上麵閃爍不停的名字,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接通了電話。
“呂容!你死哪兒去了?!”她還沒有說話,裡麵就傳來了一個尖銳的女高音,這高音在電話裡飆出了一個極高的度數,之後就是連番的數落和罵人聲,那犀利的喝罵簡直叫人狗血淋頭,卻叫沈望舒的眼角眉梢都帶了笑容。
大概是因為她很久都沒有說話,對麵的女高音突然停了停,之後急切地問道,“你在哪兒?有沒有出什麼事?小
容你聽著啊,不管發生什麼…總之你在哪兒!?”
說到後麵,她又開始發飆。
“我在雲端會所。”沈望舒溫聲說道。
“你去哪裡做什麼?等等…是為了周晨?!”對麵敏銳地問道。
“過來接我吧。”沈望舒輕聲說道。
她的聲音帶著幾分疲憊,對麵又變得小心翼翼了起來,“你,你沒有…”
“什麼都沒有發生,我就是累了。”沈望舒聽到對麵輕輕地吐出一口氣,眼角有些酸澀,仰頭努力把不知是呂容,還是自己的眼淚憋回去,含著眼淚笑了。
這是呂容最好的朋友,是為了她什麼都願意做的好朋友。她們兩個一起在孤兒院長大,一個追隨著自己的愛人進了這個看似風光無限的演藝圈,一個為了護著自己唯一的
朋友,跟在她身邊做了她的經紀人。
她入行的時候什麼都不會,跌跌撞撞地成長,從一個迷茫的女孩子,成為了一個脾氣火爆敢和製作人叫板的經紀人。呂容並不是一個大明星,叫板都沒有底氣,可是叫這個女孩兒叫板的勇氣,隻是為了不叫她和投資商喝酒。
她就這麼護著她,一路風風雨雨,就算有更好的前途,也沒有丟下呂容。
呂容自殺以後,她默默地操辦了呂容的後事,然後在周晨一次通告之後堵住他,給了他一刀。
往臉上的一刀。
她不是想要他的命,而隻是想要他的臉,她被警/察帶走的時候大聲又哭又笑。
她為了呂容付出了一切,卻沒有得到一個好的結局,沈望舒想到這一點,就覺得心裡劇痛,難受得無法呼吸。
她知道她的好朋友正在向著雲端會所趕來,心裡就鬆了一口氣。在這會所裡的人並不都是宋總那樣好色的人,在光明的前半段也沒有什麼危險。她默默地走到會所門口的角落裡,坐在一個有些涼意的台階上,手裡抱著不知算不算救了自己一命的酒瓶子,呆呆地看著會所的方向。這家會所在市郊,遠離城市的浮華光明,因此她並不敢在好友沒有來接她的時候就走到門外去。
那是人煙罕至的一片空地,或許比這會所更加危險。
夜風吹在身上有些冷,可是沈望舒卻並不在意。
她看向會所大門的目光專注極了,卻並不知道,落魄的自己也成為彆人眼裡的風景。
呂容是一個美豔得有些狐媚的女人,身材妖嬈,又穿了一件有些單薄的紅色長裙,更加的豐滿多情。
她長長的頭發燙成大波浪都隨意地攏在肩膀上,就算目光呆滯,可是卻依舊魅惑,烈焰紅唇在黑夜的光影之下閃爍出無邊的光彩,她就那樣坐在那裡,就吸引著人們的眼
球。這是一張極為美麗的臉孔,可是因為太過豔麗妖冶,因此在鏡頭前總是不由自主地露出狐媚的氣息。
呂容扮演過很多的壞女人的角色,幾乎是不用演就栩栩如生,可是想要更進一步,卻非常困難。
她並不是被大多數觀眾接受的容貌,如今流行的,是清純可人的類型。
那當然是極好的類型,賞心悅目叫人心裡喜歡,可是呂容卻無法成為那樣的人。
就算她的性格本就是十分溫順,可是看到她的臉,所有人的第一印象就隻有狐狸精。
對於沈望舒來說,這並不算什麼難題。她對演藝圈並沒有什麼興趣,如果不能做明星,那就去做彆的好了。她經曆過這麼多的世界,學會了很多的技能,並不會餓死。可是她的心底,卻又有不知是呂容的執念,還是彆的什麼,在叫她決不放棄眼前的事業。
那是她也不明白的執著,可是沈望舒的心裡卻並不拒絕。如果她繼續留在演藝圈,那就一定要演到最好,最後成為光輝璀璨的那個。
她要站在周晨永遠都到達不了的高度,叫他仰頭看著自己。
沈望舒垂了垂自己的眼睛。
她的電話響了起來,看到上麵閃爍的“呂可”,嘴唇勾起了一瞬,急忙起身踩著穿起來很不舒服的係帶高跟鞋,踢踢踏踏地向著會所的大門走去。
大門之外,一輛薑黃色□□停在外頭,看到沈望舒出來,裡麵一個梳著利落短發的女人衝出來,跑到沈望舒的麵前來不及說彆的,先把一件外套套在了沈望舒的肩膀上,之後臉上方才露出了怒色猛地就一巴掌拍在了沈望舒的臉上。
看著沈望舒抓著自己的手笑,她的眼眶突然紅了,嚷嚷著問道,“你為什麼關機!?”她打了不知道多少個電話
,卻隻聽到關機的提示音,那時候心裡的害怕叫她幾乎跳樓去了。
“是不是為了周晨?”她知道好友瞞著自己的事情大半都是為了周晨,瞪著眼睛問道。
“那賤人呢?!”她從來不看好口花花的周晨,可是好友卻執迷不悟,這一次為了他,連自己都瞞著,如果發生什麼事情,那就追悔莫及了。
“在裡頭玩兒呢。”沈望舒笑了笑,丟了手裡的酒瓶子,伸出手臂壓在了呂可的肩膀上,蹭了蹭她的臉,小聲兒說道,“還是可可暖和。”
“我跟你說彆以為說兩句好話我就原諒你啊!你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這裡是你能隨便來的麼?…”雖然這麼說,可是呂可的臉慢慢地紅了,聲音也微弱了起來。
她不知道好友發生了什麼,卻感到她的身軀似乎在顫抖,遲疑了一下,還是哼了一聲抱住了她的肩膀,努力溫柔地說道,“沒事了,我在這兒呢。”她感到呂容在自己的
肩膀上依賴地點頭,和小時候一樣聽話,到底舍不得再罵她了。
呂容是她的家人,是她一起長大的唯一的親人,就連這個姓氏,都是呂容給她的。
所以她得好好兒地保護她。
“咱們回家。”這個會所叫呂可的感覺很不好,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自己曾經在這裡失去過最重要的東西。
她還有一種不知名的感覺,似乎這個會所裡藏著的什麼,會在日後,從她的手裡搶走自己唯一的家人。
這裡不是她們該來的地方,呂可又給沈望舒好好兒理了理肩膀上的外套,看她和童年一樣露出愜意的懶洋洋的樣子,這種神態從長大之後很久都不再出現了,不由露出幾分懷念,眼神也更加柔和,攬著沈望舒的肩膀把她推進了小車子裡。
她看沈望舒幾乎是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又笑了笑,捏著
她的臉低聲說道,“沒吃虧就好!”周晨不是一個好的,呂可很擔心他會把呂容給賣了。
呂容有著一張狐狸精的臉,內裡卻是個傻白甜,真是叫呂可糟心壞了。
就是擔心這個好朋友,她才一咬牙進了娛樂圈。
進了娛樂圈之後,呂可就更擔心了。
…真是沒有一刻不在擔心著,不過呂容是個聽話的好孩子,除了在周晨的身上和呂可有一點點不同的見解,餘下的都很聽話。
因此兩個好朋友一路在娛樂圈風風雨雨走了幾年,還沒有碰上什麼不好的事兒。
“累了就歇會兒,最近你沒有什麼工作,正好休個假。”說起來沒有工作其實是比較叫人傷心的,那代表呂容最近沒接到戲,沒有通告連個活動都沒有,完全沒有前途。
她們的娛樂公司雖然不大,不過呂容也不是其中最紅的那個,一直都是個小透明,又因為合約馬上就到期,如今公司還沒有續約的意思,實在叫呂可愁壞了。不過她不會在好友的麵前說這些,側身給沈望舒披了一張毯子。
“好。”沒有工作就沒有收入,沈望舒嘴角動了動,點了點頭。
這真是窮途末路的一個世界。
“周晨不出來了?”
“他起碼三天都得起不來。”沈望舒張開紅唇打了一個慵懶的哈欠,把自己的頭枕在呂可的肩膀上含糊地說道,“這王八蛋,敢給我喝催/情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