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不喜歡,咱們就換衣裳。”沈望舒摸著這毛茸茸的小棕熊柔聲說道。
雷天抬起頭,用圓滾滾的眼睛看著對自己溫柔微笑的沈望舒,小孩兒伶俐甜甜的小嘴巴在這個時候似乎不夠用了,很久之後,他才裂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扭著自己毛茸茸圓滾滾的小身子小聲兒說道,“最喜歡啦!以前沒有人喜歡和小天玩兒。”
他對沈望舒笑了一下,就開心地滾到了盛母的身邊拱著兩隻毛茸茸的小爪子討好,他的笑容在沈望舒的眼睛裡變得更加明亮。
沈望舒沉默了。
她不知道雷天從前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可是現在的小孩子,是真的很開心。
“這個孩子也是可憐的。”盛父就歎了一口氣。
沈望舒笑了笑,輕聲說道,“以後不會叫他一個人了。”
“高氏市中心那個項目,爸爸覺得怎麼樣?”在盛母和兩個孩子的笑聲裡,沈望舒收回自己的目光。她伸手給自己舀了一碗粥,慢慢地喝著,一邊對盛父淡定地說道,“雷氏和高氏一起的合作案,前景非常好,影響力也很大,如果盛家感興趣,我可以…”
高森的眼光還是很不錯的,那個項目是真的非常重要,沈望舒覺得肥水不流外人田,左右都是好處,不如留給自家。
“還是算了。”盛父想了想,淡定地說道。
“為什麼?”
“你爸爸老了,守成就算了,做什麼賺那麼多的錢。”盛父轉頭看著沈望舒,目光慈祥地說道,“你也是,以後和阿玄在一起,不要總是為盛家要好處,會叫阿玄心裡不痛快的。”
他見沈望舒張嘴,溫聲說道,“爸爸知道阿玄不是那樣的人,隻是咱們家也不該這麼占便宜。”便宜占多了,腰杆子就挺不起來,沈望舒以後嫁到雷氏去,那裡裡外外看著,會叫人看不起沈望舒。
他長女早逝,一個兒子還是那種貨色,隻有這個貼心的小女兒,他怎麼舍得叫她過得不幸福呢?
“爸爸。”沈望舒心裡受到了很大的觸動。
她以為自己一直在努力對家人好,其實…也並不是她在單方麵地付出。
“這世道能賺錢的項目多得是,未必一定要擠在這一個上。”盛父很開明地笑著說道,“不過這個合作案你倒是可以參與參與,經曆得多了,以後自己掌控公司就有了經驗。”
沈望舒還是雷玄的助理呢,盛父覺得這個職位對沈望舒來說更合適,摸著沈望舒的頭說道,“你老爸還能撐幾年,等你學得差不多了,爸爸再退休。”他目光憧憬地說道,“到時候爸爸就天天去釣魚,悠閒自在曬太陽。”
“你釣魚我怎麼辦?”盛母艱難地抱著小棕熊,拖著小兔子走過來。
“釣魚你還跟去?!”盛父頓時瞪眼睛說道,“哪兒有女人去釣魚的?!”
“你是嫌棄我人老珠黃不好看了吧?”盛母頓時犀利地說道。
“難道你還以為你是十七八大姑娘呢?”盛父鼓起勇氣反駁了一句,見盛母冷笑瞪起了眼睛,頓時嘴裡說著“不和女人見識”,落荒而逃。
還嫌棄她人老珠黃呢,外麵那麼多水靈靈的小姑娘,他也沒說中意了誰呀。
他就喜歡人老珠黃呢。
這是在盛嘉病故之後,盛父盛母第一次鬥嘴,看起來他們已經開始慢慢地走出了陰影,變得重新振作。
沈望舒笑眯眯地看著,看盛母抱著兩個小東西覺得自己勝利了,飛快地吃了自己的早餐,就見雷玄緩緩地走出來。他似乎對黑色的西裝情有獨鐘,這個時候又穿了一件黑色的。他頭上還向下滴著水,額前的漆黑的額發一縷縷地垂在眼前,整個人仿佛都鮮活了起來。
沈望舒笑著對他招了招手,叫他坐在自己的身邊。
嗅到他身上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沐浴露的味道,沈望舒挑了挑眉,戲謔地笑了。
偷偷兒用她的浴缸了吧?
她從他的手裡拿起了毛巾,跪坐在他的身邊,給他擦頭發。
雷玄感到她的手在自己的頭上溫柔地擦拭,彎下了腰叫她不要那麼辛苦,歪頭,就看見她溫柔的側臉。
他不想叫她為自己勞累,可是感到她對自己的撫摸,卻又舍不得叫她把手從自己的頭上放開。
最終 ,他把頭靠在沈望舒的肩膀上,聽著她愉悅的笑聲,由著她給自己擦頭發。這真是一種新奇的感覺,又叫雷玄的心裡有暖暖的氣息在流淌。他微微眯起眼,享受著愛人的照顧,和彼此相似纏繞的氣息,一偏頭,就對上了一隻小棕熊。
和那雙滴溜溜轉的大眼睛對視了片刻,雷玄漠然地轉移目光當做沒有看見。然而手邊是毛茸茸的觸感,一隻雪白的毛團子在他的手邊拱來拱去,雷玄的臉色忽然恍惚了一下。
他似乎看到眼前,也曾經有一隻胖嘟嘟的白團子,它眉開眼笑地翹著尾巴在…
“好了。”沈望舒給他擦乾淨頭上的水汽,笑眯眯地抱著他的額頭親了一口。
雷玄收回目光,眼前的畫麵早就不見,他卻側頭親了親沈望舒的嘴唇。
這個動作理所當然得厲害,沈望舒同樣怔住了一瞬。
之後她縱容地笑了笑,帶著阿玄一起去吃早餐。兩個孩子吃起早餐來嬉鬨得厲害,沈望舒好不容易叫他們都消停了,又許下了早點回來等等諾言,這才和雷玄一起出門。
他們到了雷氏的門口,似乎昨天的衝擊已經叫人都變得淡定了起來,雷玄和她手牽手一起進了公司並沒有引起更大的轟動,沈望舒同樣感到其實還有很多人在偷偷打量自己,不過這些也不算什麼。
她徑直和雷玄去了總裁辦公室,董秘書已經準備好了滿滿都是奶油的蛋糕和兩杯咖啡。
雷玄的咖啡裡從不放糖,沈望舒喝了一口,苦到心底。
“喝不慣。”她歎了一口氣,垂頭喝了一口自己喜歡的甜甜的咖啡。
雷玄看著她喝著自己的咖啡眉開眼笑的,再看看自己的黑咖啡,沉默了一下,默默往裡麵夾了兩塊方糖。
董秘書刻板的臉都差點扭曲。
是誰啊?想當初雷氏大少往弟弟的咖啡裡夾了一塊方糖,差點兒被人道毀滅的?她們雷總是出了名的不喜歡甜味兒啊!
不過董秘書能被雷玄看重成為貼身秘書,還是很有定力的。她眼神扭曲地看著雷玄看沈望舒喝一口,自己就跟著喝一口,似乎樂此不疲,時間久了就覺得已經麻木了。
在這兩位喝了咖啡之後就退了出去,隻留沈望舒和雷玄在辦公室。沈望舒想著董秘書的表情就覺得有趣極了,坐在雷玄的腿上笑眯眯地問道,“你不喜歡甜味兒,就不必遷就我。”她覺得個人愛好,還是不要改變了。
“你喜歡我就喜歡。”雷玄其實對食物沒什麼挑剔的,隻是不喜歡彆人對自己指手畫腳罷了,抱著她繼續看文件。
頂層的高樓一整麵都是透明的玻璃窗,外麵的陽光照進來,沈望舒被曬得身上暖洋洋的。
她又覺得有些困倦,可是卻不想去隔壁的房間休息,隻是雙手抱著雷玄的脖子假寐。這個男人很久都沒有動一動了,沈望舒都擔心他會被自己壓得腿上不過血。不過雷玄卻沒有什麼更多的表示,他認真地解決今天的文件,就抱
著沈望舒說道,“可以和高氏開啟合作案了。”
當然,高森比他著急多了,昨天才賣了自己兒子,今天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地叫人打電話溝通合作事宜。
雷氏的下屬在昨天已經研究得差不多了,又得到了雷玄的同意,一口答應下來。
方才董秘書進門,說的就是高森已經決定下午的時候再次登門拜訪。
沈望舒對高森的效率表示很滿意。
隻有這樣勤勤懇懇的工作,才能叫高氏蒸蒸日上,才能叫高希日後繼承的更多不是麼?
她覺得自己對高森充滿了期待,這種期待頓時叫雷玄的嘴角垂了下來。他覺得高森這個人很討厭,又覺得那人看沈望舒的目光叫自己很不喜歡。他一直抱著沈望舒緊緊不肯放開,連中午飯都是兩個人依偎在一起吃的。
董秘書送飯進來的時候眼睛都是抽的,如果不是看見雷總那標誌性的冷漠臉,還以為自己看到了雷家的那個花花公子的大少爺。不過這也叫人覺得夠夠兒的了,她匆匆把飯擺好,自己退了出去。
雷氏財大氣粗,工作餐很不錯,沈望舒吃了覺得味道不錯。
雷玄就喂給她吃,看她吃得喜歡,就多夾一點,順便自己也馬馬虎虎地吃一口。
“明天可以吃鴨子。”當董秘書進門來收拾的時候,沈望舒笑著對她說道。
“盛助理喜歡吃鴨子?”董秘書不由看向雷玄的方向,覺得這倆是絕配,都喜歡吃鴨子。
“你們雷總喜歡吃。”沈望舒笑著說道。
雖然阿玄不記得很多,可是她卻可以肯定,他一定喜歡吃鴨子。
就連上輩子的那隻狐狸,都喜歡沒事兒偷偷兒下山去人家凡人村子裡偷鴨子來吃,更何況如今的雷玄。
董秘書掩飾著不要去看自家雷總那張依舊冷漠的臉,她總是敏銳地感覺到,這張沒有表情的臉之後,充滿了一顆炫耀的心。
她甚至覺得,這雷總方才偷偷地挺了挺自己的脊背。
盛助理的一句話,就叫雷總變得格外不一樣起來,董秘書默默點了點頭,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決定明天做一隻肥肥的鴨子來給這二位的感情添磚加瓦,就聽見雷玄同樣慢慢地說道,“再做一些清爽的菜色。”
他頓了頓,在董秘書顫抖的雙手中對沈望舒說道,“你喜歡吃。”他一直在留心沈望舒喜歡什麼,更叫他有些意外的是,明明他並不知道沈望舒喜歡什麼,可是每次夾的菜,都令沈望舒喜歡得不得了。
他不由自主地去夾那些菜,似乎早就熟悉了這個動作。
沈望舒的臉也亮了起來,她可不是沒有表情的,頓時在臉上露出一個炫耀的笑容。
董秘書轉身,把亮得要瞎了人的眼睛的笑容抗拒在自己背後,快步走了。
隻是她才走出去,又沉默地推開了大門,對雷玄恭敬地說道,“雷總,高總拜訪。”她看見雷玄微微點頭,也不鬆開沈望舒,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有勸諫,隻回身請等在門外的高森進來。
她側臉看著這位英俊成熟的高氏集團掌舵人意氣風發地走進門,卻在進門之後,腳步停滯了下來,怔怔地看著辦公室裡的畫麵。他英俊的臉上露出難以壓製的痛苦與傷感,仿佛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一樣。
董秘書被這個表情驚到了。
這看起來仿佛有點感情糾葛的樣子。
不過雷玄並沒有叫人送客,她把總裁辦公室的門關上,自己站在門口隨時等待召喚。
“瑤瑤你…”就算昨天已經看到沈望舒和雷玄的親密,可是當高森再一次看到,依舊感到痛徹心扉。
他的表情痛苦極了,如果不是沈望舒知道他家裡還藏著一個小保姆,還以為他真的對自己情深似海呢。
“你們先聊,我出去走走。”雖然對雷玄如何在這次合作裡叫高森賣命感興趣,不過沈望舒是真的不愛看雷玄那張情深似海的臉。她每次看到都很想抽上一耳光,此時看見了,就慢慢起身,親了親雷玄的眼角。
男人仰頭看著她片刻,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卻還是輕聲說道,“不要走遠。”他握住沈望舒的手很久,看見高森已經無法克製自己的痛苦,這才慢慢地鬆開了手。
“瑤瑤!”沈望舒走過高森的時候,這個男人急切地喚了她一聲。
她偏過頭去,冰冷的目光,卻落在了他的脖子上。
高森仿佛想到了什麼,臉色微微一變,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那裡有一個小巧的牙印,顯然是出自女性的手筆。
“高先生,你昨天才賣了兒子,晚上就迫不及待地睡女人?”沈望舒突然譏諷地問道。
高森在她那譏笑的目光裡覺得無地自容,卻還是輕聲說道,“我隻是…隻是需要安慰。”他再無情,兒子被人奪走也覺得心裡難過極了,可是空蕩蕩的高家彆墅裡,他卻形單影隻,如果不是楚湘雲用柔軟的身體做撫慰,他不會恢複得這樣快。
證據還在脖子上,這個沒法兒抵賴,高森頓了頓,努力在沈望舒冰冷的目光裡解釋說道,“你不要誤會,我隻是太寂寞,需要人來陪…我和她沒什麼。”
更何況,他也沒法兒拒絕一個純美動人的女人的投懷送
抱。
“我對她隻是一時意亂情迷,對你才是真的。”他頓了頓,再接再厲地說道。
沈望舒匪夷所思地看著他誠懇的眼睛,想到上輩子,似乎他說過同樣的話。
然後一轉身就毀了盛家一家。
她正眯著眼看著這個無恥的男人,卻聽見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優雅的笑容,之後一隻修長的手推開門,一個俊美絕倫的青年,倚在門邊充滿風情地一笑。
他抖了抖自己手上一隻精致的手機。
“這位先生看起來是同道中人。‘對你才是真的’‘睡著玩玩兒’,這個借口不錯,我先錄下來,以後給你女朋友聽聽啊。”
不哭死那姑娘不算完。
狗咬狗那就更熱鬨了!
他眉飛色舞,嘟嘴對雷玄來了一個飛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