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酒店經理都覺得好辛苦。
酒店開門做生意, 當然是和氣生財, 誰願意和人說重話呢?
比如盛倫這樣的豪門公子, 當初有錢的時候, 都得稱一聲公子, 如果能請到酒店裡住下, 那還得算是大客戶兒, 必須倒履相迎。
盛倫也確實是大客戶。
這位貴公子一年到頭都住在酒店裡,過得悠閒又自在,想乾什麼就乾什麼, 想怎麼花錢就怎麼花錢,大方得叫人眼紅。那呼朋喚友的,還總是高喊“這頓飯我請!”“我包場!”的豪爽, 叫經理閣下最喜歡了。
雖然看不上盛公子的那點畫作, 不過顧客就是上帝,誰舍得傷害上帝的那一點小心肝兒呢?
大家都紛紛讚不絕口, 把這些畫兒誇到了天上。也因盛倫有錢, 所以酒店從不對他有太多的逼迫, 說什麼時候結賬就什麼時候結賬。可是現在不行了。雖然酒店經理有很大的權限, 當初盛倫被趕出家門的時候他就決定自認倒黴, 看在盛公子從前為明珠酒店貢獻了不少真金白銀的份兒上,免了他這半個月的賬, 可是他也不是冤大頭啊。
已經沒錢了,還招呼自己那些好朋友來酒店消費, 還點最好的上, 這是不是有點兒太過分了?
沒錢就要記賬,盛公子已經沒賬好記了不是?
因為想到之前的辛苦,酒店經理臉上就很不愉快。
他頂頭上司今天過來吃飯,盛倫就給他來這招兒。
這豈不是毀他前途?
“你到底懂不懂藝術?!”盛倫已經出離地憤怒了。他的畫作怎麼隻能和五年級小學生比麼?他的那可是藝術啊
!要不是沒錢付賬,他會舍得把自己重要的作品抵押給酒店?
他心裡本就萬分地舍不得,卻萬萬想不到這還有嫌棄他的。他一張臉都氣得扭曲了,看著平日裡對自己很溫煦,這一沒錢就變臉的市儈商人,忍耐了很久方才冷冷地說道,“我是盛家獨子,難道會賴你這點賬?”
“可是令父…”這就很遲疑了。
盛倫頓時就想到今天一早給盛父打電話,卻被哢嚓掛斷的惱火。
他斷然沒有想到,盛父這一回竟然是來真的,真的把他趕出家門,然後一毛錢都不給他。
他緊緊地握著自己的手,十分後悔當初被雷玄刺激了一下,就把所有的卡和錢都留在了盛家。可是他此時已經不知該怎麼是好,隻能抿著嘴角嚴肅地看著眼前的經理,冷冷地說道,“那是我的房間,就算你丟了我的行李,我也不會走的!”
他一臉要當釘子戶的倔強,見經理很詫異地看著自己,慢慢地說道,“況且你不是學美術的,所以不明白,我的畫作非常有價值。”
他的那些藝術家朋友都是這麼說的。
“我們真不收。”經理痛苦地說道。
非要塞給他幾幅畫抵房費,這真的會毀了他前途的。
況且這位盛公子是不是腦子不好使?有這份倔強和沒臉沒皮,趕緊回去給老爸賠禮道歉,重新變成有錢人啊?
“你給我等著!”盛倫俊美的臉氣得通紅,看著這個看不起藝術,滿身銅臭的商人,冷笑了一聲波撥通了自己藝術家朋友的電話,聲音爽朗地要求拿自己的作品換點現金來花花。
沈望舒遠遠的就看見他笑容滿麵地和對麵那人交談了一下,約定了他請客回頭見麵,然而就乾脆地提出要賣畫給
自己好朋友的意思,之後她就見盛倫臉上的笑容僵硬了,慢吞吞地拿下耳邊的手機。
“一定被人給掛了。”沈望舒頓時笑著對雷玄說道。
雷玄漫不經心地掃過盛倫。
今天這事兒,其實隻需要他一句話就能解決,可是雷玄顯然不願意為盛倫買單。
他還記得那天,這個自詡清高正義的家夥,對沈望舒指手畫腳,指責她的樣子。
沒有人可以在冒犯了他的愛人後,還能被他原諒。
醉人的夜色裡,外麵是一道道燈火的長河,雷玄坐在沈望舒的對麵,透過搖曳的紅酒看著她的臉。在這樣溫馨靜謐的時刻,有一隻呱呱叫的青蛙就太叫人生氣了。而且四周的人都在竊竊私語。
能在頂層有個位置的都是上流社會的人,抬頭不見低頭
見,自然知道盛倫是誰。盛倫雖然已經被趕出家門,可是他出醜,就是盛家跟著出醜,雷玄沉默了片刻,見沈望舒隻專注地吃著麵前的食物,起身走到了盛倫的麵前。
“雷總。”酒店經理頓時誠惶誠恐。
“是你?”盛倫顯然也記得雷玄。
這個高大英俊,臉色冷漠的男人,不管走到哪裡,都會叫人移不開目光。
雷玄漠然地看著麵前白皙俊美的盛倫,看他一臉天真無知,就想到沈望舒為了盛家在奔走的辛苦。他垂了垂眼睛,問道,“他欠了多少錢?”
“三十萬。”酒店經理急忙說道。
這還是他看在盛倫之前是酒店貴賓,因此免除了很多的收費之後的價格。
這對於普通人家已經是一個高額的數字,可是對於盛倫
來說,卻是半個月的住宿花銷。雷玄冷冷的看著理直氣壯的盛倫,卻想到的是沈望舒拉著自己興致勃勃下載團購軟件的樣子。
他眯著眼睛冷冷地看著這個敗家子,哪怕心裡沒有波瀾,卻根本不想放過他。他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看著理著自己衣領一臉理直氣壯的盛倫慢慢地說道,“你的畫不值錢,你沒有錢。”小白臉兒看著真是不可靠。
“那又怎麼樣?”盛倫臉色鐵青地問道。
“狐朋狗友,不接你電話了。”雷玄繼續陳述道。
盛倫的手在顫動,顯然同樣沒有想到,自己會被人掛斷電話。明明之前,那都是很熱情,約定一輩子做朋友的人。
“你欠了三十萬,就留在雷氏工作,把錢還上之後才可以離開。”不然都吃霸王餐,雷總也會破產的。他居高臨下地拖著掙紮的盛倫走出了餐廳,示意關門將餐廳裡眾人的目光都阻隔在門後,這才看著在自己麵前變了臉色的盛
倫緩緩地說道,“你不需要打攪盛家,因為他們已經有舒舒了。”他擺了擺手,酒店的角落就走過幾個彪形大漢,在盛倫驚恐的目光裡漫不經心地說道,“送到碼頭去,彆叫他跑了。”
他甩了甩手,在盛倫激烈的掙紮裡示意堵嘴,慢吞吞地走回沈望舒的麵前。
他重新坐下開始吃飯。
“他呢?”盛倫欠了酒店的房費,這不還是肯定不行的,沈望舒輕聲問道。
“自己欠的錢,自己去賠。”雷玄伸手給沈望舒切了牛排推回她的麵前,自己埋頭繼續切牛排冷冷地說道,“雷氏在這裡有個碼頭,專門卸集裝箱,他藝術家的路走不通,又不能還錢,叫他去賣力氣搬箱子。什麼時候賺夠三十萬,什麼時候放他走。”
盛倫看起來就是個金玉其外的貨色,除了賣力氣還能乾什麼?如果不是唯恐傷害盛家的臉麵,這種貨色雷玄一律
都是送到夜總會!況且欠錢的莫非還想有很舒服的待遇,刷盤子洗碗順便酒店給他提供住宿繼續養著他?
彆做夢了。
既然敢欠錢,當然要做好做苦力賣命的心理準備。
真以為雷氏財團是聖母瑪利亞呢?
“那他什麼時候才能賺夠三十萬呐?”沈望舒頓時嘴角就抽搐了。
就盛倫的小身板兒,抗箱子還不要了他的命?
雷玄不以為意地,抬手握住沈望舒的手。他的目光幽深,看著沈望舒的時候,點點的燈光落在他的眼睛裡,璀璨得叫人迷醉。
沈望舒被他的目光蠱惑,哪兒還想得到盛倫的悲慘遭遇。她隻是笑著和雷玄握緊了手,兩個人彼此相對了很久。
耳邊是舒緩的鋼琴曲,身邊向下看去,就是整個城市的燈火如海,沈望舒的心在這一刻變得又安靜又溫暖,輕聲說道,“以後咱們還來這裡。”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看雷玄點頭,這才一起吃飯。這一頓飯吃得格外精彩,眼看盛倫被雷玄押走了,沈望舒卻覺得滿活該的。這位哥哥上輩子的時候坑了盛家全家,叫盛家淪落到了淒慘的境地,叫盛父盛母年紀一把,卻不能安享晚年。
如今,也該叫他知道知道什麼叫操勞了。
她沒有把盛倫當一回事兒,和雷玄吃過飯回家,到了家裡已經半夜。
看著黑漆漆的彆墅,雷玄的目光突然閃了閃。他和沈望舒走在彆墅的小道上,突然伸出手把沈望舒壓在了一旁的一株樹的樹乾上。
粗糙的樹叫沈望舒感到柔嫩的後背有一種十分異樣的感覺,她哼了一聲,就感到夜色裡,一個帶著幾分灼熱的吻
落在自己的嘴唇上。那個吻帶著幾分霸道地壓過來,在她的嘴唇上輾轉了片刻,就立刻深入,短短時間就奪去了她的呼吸和理智。
一雙有些粗糙的大手,從她的腰間鑽進來,向上到處摩挲,修長的指尖兒探索著她的柔軟。
她感到壓在自己身上的身體,和身後的樹乾一樣堅硬。
雷玄顯然很沒有經驗,隻是胡亂地親吻啃咬,把她抱得越來越緊。
他的呼吸都帶著令人戰栗的火熱,沈望舒幾乎要融化在他的溫度裡。
柔軟與堅硬,她的手忍不住攀附在他的肩膀上,把自己的重量全都交給他。
“一起睡。”雷玄冷漠的聲音裡,被渲染上了溫度和熱切,他呼吸急促,眼睛微微發紅,再也沒有了那沒有感情的樣子。
顯然他的一起睡,就不是簡單地講講童話故事了。
沈望舒的心底生出空虛和難耐,攀著他點了點頭,身體發軟,卻不肯被雷玄抱著走到彆墅,依偎在他的懷裡一起走進了彆墅。
彆墅裡靜悄悄的,連傭人們都去睡了,沈望舒腳步虛浮,透過外麵的一點光亮看到雷玄正在急切地解開自己的西裝領帶,想到他對自己熱切的渴望,又覺得臉紅了起來。她幾乎迫不及待要和雷玄一起回去自己的房間,然而才剛剛走過客廳,卻聽見客廳裡傳來輕輕的聲音,之後昏黃的落地燈亮了起來,兩隻毛團子撲了過來。
沈望舒一個反應不過來,頓時就被兩隻小孩兒抱住了自己的腿。
“小姨怎麼才回來?”雪白的小兔子可憐巴巴地紅著眼眶問道。
“公主出行,要,要騎士保護才可以。”小棕熊抖著圓
耳朵扭著小屁股繼續扮演胖騎士。
隻是胖騎士沒看出來,熊仔兒倒是挺像的,沈望舒都忍不住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耳朵。
“怎麼不去睡覺?”她飛快地整理好自己淩亂的衣服,笑眯眯地問兩個孩子。
“沒有小姨睡不著。”高希更加可憐了,他揉著自己的眼睛,兩隻雪白的大耳朵耷拉在頭上,往沈望舒的懷裡拱。
沈望舒把他摟在自己的懷裡,看這孩子依戀地縮成一團,小棕熊也一同滾了過來,不由生出了幾分柔軟,哪裡還有方才的意亂情迷,什麼男人都不及兩個小孩兒重要,柔聲說道,“熬夜以後會長不高,咱們回去睡覺。”她抱起了高希,就拿目光去看身邊的雷玄,就見這個高大的男人正麵無表情地看著提著長長的領帶,西裝可襯衫扣子都已經打開,露出了精壯的胸膛。
他的眼睛裡還有未散去的熱度,然後看向沈望舒的目光
,無端有些可憐。
沈望舒低頭咳了一聲。
那個什麼…誰會想到兩個孩子會等到半夜不睡覺啊。
“小姨陪。”小棕熊撅著屁股捧著小胖臉兒討好道。
“乖啊,”這小胖子扭著小身子賣力討好,沈望舒一想到他那糟心的老爸,頓時心裡更軟了。
她看了看雷玄,同樣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
雷總把領帶拎在手裡,在漆黑的夜色之下,非常想抽這小棕熊。
他活了三十多年,從未見過這樣的熊孩子!
披上一身毛兒更熊了!
“我和他們睡,你回去休息。”就高希那小床,胡亂地
睡一晚上也就算了,如果想天天睡,那簡直就是折騰大人。雷玄伸手把兩個小孩兒都提在手裡,掐著這兩隻的皮毛抖了抖,這才慢慢地和沈望舒上樓。
他看著沈望舒對自己嫣然一笑,指了指自己的門鎖,頓時眼睛裡閃過一道流光。兩個孩子本就隻是想要一個大人陪伴,沈望舒見他們歡呼著叫雷玄陪,早就忘了自己,當然也不會有什麼異議,自顧自地回房。
雖然有些小吃醋,覺得兩個孩子心裡雷玄也很受歡迎,不過沈望舒可算想到兩全法了。
雷玄去哄兩個孩子睡覺,等小孩兒們睡了,再來和她睡啊?
因此,她對雷玄暗示自己會留門。
雷總顯然心有靈犀了,他目光幽深地看了看對自己嫵媚一笑的愛人,垂頭看了看兩隻小孩兒,提著他們就催促去睡。
把這兩個小東西給丟在床上,拿起童話書冷淡地講了一個簡短的童話故事,看著這兩隻團成一團,彼此抱著睡了,雷玄這才慢慢地動了動自己的身體,修長的腿才要落在地上離開。然而他才一動,就感到自己被兩顆毛團子壓住了還在床上的一條長腿。
“小叔?”小棕熊抱住這條有力修長的腿,目光朦朧地哼哼道,“一起睡!”
雷總:…
大腿被抱得好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