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在糾結的瞬間, 聯邦的官員已經走了上來。
“家裡的孩子不懂事。”艾菲淡笑著說道。
一個養女而已, 又是一個似乎不安分的, 在這些聯邦高官的麵前完全不算什麼。
他們的眼裡隻有艾菲, 又因為艾菲的重視分了一點兒給沈望舒, 之後就沒有彆的了。連稱讚, 稱讚的都是艾菲教導有方, 菲爾德名門之名名不虛傳,根本沒有沈望舒什麼事兒。
沈望舒微笑當了一會兒淑女就徹底覺得夠了,花瓶什麼的也挺累的, 不著痕跡地退後幾步,走到卡爾斯的身邊,偷偷兒牽住了他的大手, 這隻大手反應很快, 馬上就回握住了她的,大掌將她緊緊包住。
沈望舒笑得眯起了眼睛。
茉莉趁著這個時候趕緊避開了。
她覺得站在這裡都非常窒息。
那種被人無視的恥辱, 還有那些聯邦高官在聽到她種種劣跡時鄙夷的眼神, 叫她心生惶恐。
金發少女看似天真無邪的話, 卻幾乎將她置於死地, 她簡直不能呼吸了。
愛麗絲到底是故意的, 還是無意的?
茉莉忍不住去看那個金發的少女,卻看見她悠閒地和黑發上將握著手, 享受著兩個人之間的甜蜜。然而很短的時間之後,卡爾斯同樣被高官們圍住, 這
一回沈望舒的存在就比較有分量了。
在發現黑發男人每說兩句話就要猝不及防地看這少女一眼, 珍惜得仿佛要將她放在掌中,這個看起來就是個傻白甜的女孩兒的形象就清晰豐滿了很多。更何況彼此聰明人,還是傻白甜更受人歡迎。
卡爾斯上將就都強悍的了,不需要再娶個聰明的妻子錦上添花不是麼?
當聽到卡爾斯親口說愛慕著菲爾德家的小姐,所有人嘴上祝福,心裡卻開始瘋狂盤算這件事的利弊。
沈望舒被簇擁在中間,看著亂糟糟的人群簡直哭笑不得。她看著這些爾虞我詐的聯邦高官,心裡並不喜歡。勉強帶著笑容和艾菲退場,幾乎是逃難一樣。
看著她撇開一雙纖細白皙的小腿兒跟著艾菲揚長而
去,卡爾斯摸了摸自己方才被輕輕啃了一口的臉頰,怔怔地望著菲爾德家的飛船離開說不出話來。他仰望著天空,看著飛船消失,卻收不回目光。這種呆滯叫一旁的副官蘭斯恨鐵不成鋼。
“閣下,咱們還需要回軍部做報告。”卡爾斯這是才從戰場上回歸,還沒有回到軍部報道就衝去救心上人了,蘭斯覺得這也蠻拚的。
黑發上將仰望星空,一個字都沒有回答他。
蘭斯深深地吸了口氣。
他覺得自家上將真是古往今來最沒有存在感的男朋友了。
連艾菲上將都比他看起來會照顧人。
作為副官,不僅要操心長官的公事,還要操心長官的私事,金發副官覺得必須給自己一個大大的讚字。
卡爾斯垂了垂眼睛。
艾菲這樣難纏,他就是想要親近自己心愛的女孩兒,都被那女人給警惕地推開了。
“您可以登門拜訪。”蘭斯頓了頓,開始傳授傳說中的不要臉之法,陰險地貼在卡爾斯的耳邊輕聲說道,“菲爾德家的老宅總不會跑的吧?”
當然,如果艾菲上將拒絕自家長官進入菲爾德家的大門,那就更能博取愛麗絲小姐的同情了,蘭斯覺得這麼陰險的想法從前自己肯定想不出來,這必須是跟在卡爾斯上將身邊久了,近墨者黑了。他陰險地笑了兩聲,就看見黑發男人轉頭安靜地看著自己。
“這都是你的主意。”他淡淡地說道。
蘭斯的臉頓時就不好看了。
這明顯是自家長官如果被艾菲將軍質問,就要副官背黑鍋的節奏。
說好的幾十年的真愛呢?!
金發副官呆呆地看著無恥的長官,一片真心為了狗,發誓以後再也不管這長官破事兒了。
艾菲顯然不知道卡爾斯即將順應自家副官的好主意上門拜訪,她一身疲憊地帶著人回到了菲爾德的老宅。這是一座很古舊的宅院,正中的一座白色的圓頂房子已經有些衰敗了,然而宅院的占地很廣闊,不僅有飛船停靠的地方,還有更大的花園。
沈望舒走過那開得燦爛的花園,想著四周看著,一直牽著艾菲的手走到了房子裡,就看到乾淨的客廳裡擺著很多的照片。
一塵不染,顯然每天都在擦拭。
她的目光落在那些照片裡開朗大笑的人們身上。
那是愛麗絲的父親母親還有哥哥們。
他們的時間仿佛凝固在了大笑的這一刻,叫沈望舒看著那幸福快樂的笑容,就覺得心裡很難過。
她走到艾菲的身邊坐下,趴在她的腿上安靜地看著這些照片。茉莉同樣跟了回來,她知道艾菲對自己不假辭色,唯恐她再一次把自己趕走,縮著頭飛快地走上樓去。
她卻沒有看到,正垂目擦拭一個相框的金發女人抬頭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捏著沈望舒的下顎無奈地說道,“你總是這麼天真,她…”妹妹是個好心的孩子,看到茉莉的眼淚,就不願意自己再把她趕走。
“姐姐不喜歡她,為什麼?”艾菲從一開始就不喜歡茉莉,這才是沈望舒奇怪的。
茉莉雖然在和愛麗絲獨處的時候總是會用言語坑害她,可是在家人的麵前一向很小心乖巧,從前愛麗絲的父親母親就都很喜歡太過聽話的茉莉。
可似乎艾菲對茉莉總是這麼冷淡,當父兄戰死的消息傳來,她就變了臉不肯再忍耐,對茉莉越來越不喜歡,甚至已經決定當茉莉成年之後,就叫她離開菲爾德家。沈望舒看到艾菲沉默,撒嬌地推著她問道,“為什麼呢?”
艾菲抬手摸了摸妹妹的頭。
她含糊地說道,“不投緣,以後不要和她一起玩,我記得你和羅蘭家的小姑娘很要好,以後跟她玩兒吧。”
她說的就是紅發少女羅莉的,沈望舒點了點頭。
艾菲就笑了,輕聲說道,“姐姐總不會害你。”
她不喜歡茉莉,是因為曾經看到這個乖巧懂事得叫人心疼的女孩子,偷偷兒把愛麗絲最喜歡的一個八音盒丟進了火堆裡。
那是她們的父親從星際商人手裡買到的,可以演出一個小歌劇的八音盒,裡麵漂亮的公主和王子栩栩如生,非常的奇妙,愛麗絲非常喜歡,抱著不鬆手,連睡覺的時候都要抱著。可她們的父親並沒有偏心,給
了茉莉的是同樣很美麗的八音盒,同樣有優美的歌曲和惟妙惟肖的人物。
茉莉當著所有人的麵道謝,非常開心。
可是她在看到愛麗絲手裡同樣得到了一個父親贈與的八音盒,臉色有一瞬間的不高興。
艾菲就是因為這個表情,專心留意了茉莉很久,終於看到她趁著愛麗絲沒有留意,透出八音盒燒得乾乾淨淨。
當愛麗絲傷心的時候,她還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在她身邊安慰。
在愛麗絲和父親道歉,說不小心弄丟了父親給的八音盒,她竟然還可以裝模作樣地為愛麗絲求情。
一個女孩子怎麼可以險惡到這個地步,從那個時候開始,艾菲就很有意識地隔開茉莉和自己的妹妹,唯恐妹妹吃虧。
可是愛麗絲太天真,總是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而她想要趕走茉莉,卻唯恐妹妹會因為自己的決定覺得她是一個壞人。
她也曾經想把發生過的事情告訴妹妹,可是有什麼用呢?
以愛麗絲的性格,隻怕茉莉掉幾滴眼淚,馬上就會原諒她做過的事情。
“我還是更喜歡學姐。”沈望舒乖巧地說道。
艾菲更加愉悅。她換下了身上筆挺的軍裝,露出了女子特有的柔軟,叫副官把一些文件拿過來給自己看
。
沈望舒趴在她的腿上看著她審閱那些軍事文件,沉默了一下,突然低聲說道,“姐姐,文件要保管好,不要叫人拿了你的信物去。”艾菲的信物是一枚獨特的印章,用光學係統在印章上雕刻著無人能夠仿製的印記,隻有蓋上這枚印章,才能說明這份文件出自艾菲的手中。
上一世那些艾菲背叛聯邦的文件,之所以被人快速承認,都是因為上麵蓋上了這枚印章的痕跡。
艾菲微微一愣,垂頭問道,“你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姐姐的印章還在手上麼?”沈望舒突然問道。
“怎麼可能在。”艾菲就搖頭笑了。
軍部的文件非常多,如山如海,就算很多權限不夠的文件早就被下麵的那些中將準將拿去審閱,可是送到艾菲麵前的卻依舊茫茫多。這麼多的文件她不可能一個一個看完蓋印,更多的是下麵的幾名心腹副官審閱,平常的小事直接由副官批閱,如果是不能決斷的大事才送到她的麵前來,因此印章是在副官手中的。
不過艾菲卻並不覺得這裡麵有什麼問題,能夠成為她的副官,當然會是她絕對信任的人。
所有的軍部高官都是這麼乾的,不然早就都累死了,還打什麼仗。
連卡爾斯的文件,平常大半都是蘭斯在處理。
她笑著點了點沈望舒擔憂的小腦袋,柔聲說道,“你放心,在安全的人手中。”
沈望舒心裡歎了一口氣。
她當然知道副官保管長官的印章是約定俗成,可是這些副官裡,的確出現了叛徒。
不知道是哪一個,不過肯定有,不然那些叛國文件是從哪裡來的?
看到她為自己擔心,艾菲臉上更加溫柔,沉聲命人端了熱乎乎的奶茶來,看著妹妹小倉鼠一樣捧著杯子喝得香甜,笑意更深,突然問道,“愛麗絲,等你畢業,來給姐姐做副官吧?到時候姐姐的印章就給你保管好不好?”
她的眼睛裡充滿了期待,想到如果妹妹天天陪在自己身邊是多麼的幸福,然而卻失望地看見金發小姑娘哼哼了兩聲,扭著手指不說話了。她心虛地看著自己
。
看她沒精打采的樣子,艾菲怎麼可能舍得發火兒呢?隻好把痛恨都投在拐帶妹妹的卡爾斯身上,含糊地笑道,“等你畢業的時候再說。”
她不弄死卡爾斯不算完!
然而她看著妹妹在意自己的樣子,遲疑了一下繼續說道,“印章我會拿回來好好保管。”她當然信任自己的副官,可是看妹妹的樣子,如果印章不拿回來那肯定是睡不著覺的,因此對妹妹妥協了。
她才說完這句話,就見金發小姑娘驚喜抬頭,對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忍不住更加無奈了。拿著印章,就說明要審閱全部的文件,她恐怕是軍部中第一個會被累死的上將。
沈望舒心想事成,頓時就催著她趕緊要回印章。
艾菲從善如流,揚聲叫今天值班的副官把印章拿過來。
那個副官急忙把印章取來給了艾菲,看到自家長官隨意地把印章丟給妹妹,那金發小姑娘似乎很天真地拋來拋去,雖然臉上帶著驚容,卻什麼都沒有說。沈望舒開心地玩兒著印章,又好奇地翻來覆去看了一會兒,又對艾菲低聲說道,“如果從前蓋的文件有問題,該怎麼辦呢?”
她就希望艾菲的那個敵人安迪上將還沒有對艾菲動手,不然就損失大了。不過她目光閃爍了一下,還是偏頭問道,“所有的軍部上將,都把印章留在副官的手裡麼?”
那看起來副官才是幕後老大啊,沈望舒覺得如果是
這樣,要不要下去去抱抱卡爾斯那金發副官的腿?
她還不知道,金發副官迫切地想要抱她的腿。
“沒錯,你要明白,副官是我們最信任的人。”艾菲點頭說道。
副官是離長官最近,什麼都清楚的人,非心腹忠心,絕對不可能被提拔到這個位置。
軍部的高官們勾心鬥角慣了,都是疑心很重的人,能夠把印章都留在副官的手裡,可知他們被如何信任著。
沈望舒滿意地點了點自己的小腦袋。
既然這樣,安迪將軍的私人印章,是不是也落在副官的手裡?
來而不往非禮也,上一世他拿出那麼多艾菲通敵叛國的證明文件,上麵都明晃晃地蓋著艾菲的印記。
這輩子,也得叫安迪將軍嘗嘗這個滋味兒了。
她眯著眼睛在心裡想著壞主意,把那位還未見麵的安迪將軍在心裡掛了號,這才看了看天色。
天色變得有些晚了,白日的喧擾都稀薄了很多,沈望舒有些惆悵地看著外麵的天色,覺得自己真是很不高興。她覺得阿玄的這一世雖然很會耍心眼兒,不過這老男人年紀一把了,卻不大會柔情蜜意的,兩個人相處了這麼長的時間,他都不知道說一句以後來看她。難道還要她再主動一點麼?
她現在的人設可是天真清純小可愛啊!
哪兒有小可愛主動的道理。
因此,她就在心底給阿玄畫了一個打叉叉。
茉莉不和她們吃飯了,沈望舒和艾菲一起吃了飯,艾菲知道茉莉一直魂不守舍,也不肯管,愛吃不吃。到了傍晚,陸續卻開始有白天的學長與家人一同登門致謝。
他們都很感激沈望舒在媒體麵前的那席話,因為那確實是救了大家。
比起拯救性命,沈望舒更拯救的是他們未來的人生。
因此多少感激的話都說不清了,艾菲雖然是聯邦上將,不過卻不肯在這個時候擺架子,不管是高官子女還是出身平民,在她的麵前都一視同仁。
因為她的這份態度,這些心中忐忑的家長們對菲爾德家倒是改變了從前的印象,覺得是很溫和不驕傲的人。不過這些孩子們經曆過驚心動魄的一幕,都已經很疲倦,呆了不久就都紛紛告辭離開,隻剩下最後的一家人,笑眯眯地留在這裡。
跟沈望舒還很熟。
是羅莉一家。
“你怎麼樣了?”羅莉眼睛亮晶晶地坐在沈望舒的身邊,精神很好的樣子。
沈望舒看她活蹦亂跳的,深深地羨慕著這些機甲係的高材生。
身體素質都太高了,這明顯都是一群蹦蹦跳跳十幾
天都不會有任何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