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舒嘴角抽搐地看著用一雙無辜眼睛回看自己的東方玄。
她突然覺得這少年似乎比自己還會裝無辜。
“你的腿沒問題啊?化裝舞會?為什麼打扮成坐輪椅?”她直言不諱地問道。
少年的身體僵硬了一下, 之後咳了一聲用最溫柔的聲音說道, “古往今來, 精彩絕豔的少年智者形象, 都是坐在輪椅上的。舒舒, 你不覺得和我很相配麼?”
羽扇綸巾, 智珠在握用病弱的身體努力指點江山, 一雙眼睛裡永遠都存在著的是溫和與睿智,羸弱的身體與世人仰望的智慧形成鮮明對比什麼的,這不
是充滿了內涵與秀雅麼?不過沈望舒的目光頗為可怖, 東方玄對她露出一個略為討好的笑容,柔聲說道,“我身體確實很虛弱。”
他用力地咳嗽了兩聲, 把自己壓在沈望舒的肩膀上。
“沒力氣。”他白皙纖細的手指搭在額頭上, 虛弱地說道。
沈望舒保持沉默。
她推了推這少年,哼了一聲說道, “自己走。”
“頭疼。”少年執著地壓在她的身上不動, 順便耍賴。
“總裁身體不好。”冷酷英俊的黑西裝男在後麵提
著輪椅, 用低沉的聲音對沈望舒說道。
為了叫沈望舒相信, 這男人還拍打了一下東方玄的肩膀, 就見這少年輕呼了一聲,雙目微顫看起來仿佛是暈過去了的樣子。
他看起來就非常狡猾, 沈望舒卻忍不住在心裡憐惜他,撫了撫他的臉頰, 沒有再說什麼就拖著這少年往彆墅的門口走, 腳步剛剛抬起,就發現這少年果然如影隨形地跟著自己的腳步,卻還是閉著眼睛仿佛耍賴一樣依偎在自己的肩頭。
這樣親昵而看重,沈望舒覺得心裡變得柔軟了起來,努力和他保持著這個造型走到了彆墅門外,她忍不住轉頭,卻看見南宮曜追到門口,晦澀不明地看著自己。
這男人似乎被自己一腳踹出了心理障礙,又仿佛是
時刻要把沈望舒記在心上一樣。
東方玄輕哼了一聲,用最柔軟如同春風的聲音說道,“他不足為慮。”
這少年明明有著最單薄的身體,可是沈望舒卻覺得他可靠極了。
“我沒有害怕他。”沈望舒淡淡地說道。
少年側頭,飛快地探出頭來,親了親沈望舒的臉頰。
他一雙漂亮細長的眼睛裡,倒映的都是沈望舒的影子。
那黑衣男人早就走到了彆墅的台階底下,沈望舒在這個輕柔而大膽的親吻裡回過神兒來,心裡更加柔軟
,卻見月色之下,南宮家的寬闊彆墅外,正停著一輛漆黑的車,這車子有四五節的長度,低調奢華,閃爍著淡淡的光亮。
車子外麵正站著一排的彪形大漢,看起來氣勢洶洶的,也怪不得東方玄可以闖進南宮家的彆墅裡。這些大漢在看到東方玄出現之後,全都微微躬身,恭敬地打開了車門。
沈望舒鑽進車裡,就看見少年跟著自己就鑽了進來。
車裡非常寬敞,還有各種奢華享樂的陳設,沈望舒深深地羨慕了一下萬億總裁的奢華人生。
在車裡還放紅酒櫃,裝什麼裝啊?
成年了沒有?
能喝酒了沒有?
沈望舒信手在車載電腦上搜索到了一部非常火熱的動畫片兒《X木楠雄的災難》,雖然這動畫片兒有超能力什麼的了,不過看起來還蠻娛樂的,她接過東方玄遞給自己的果汁喝了一口,就看見這少年已經不裝無力了,正用一雙溫柔繾綣的眼睛看著自己。
這麼年少清純的少年,沈望舒突然有一種吃了他會有深深負罪感的感覺,摸了摸他清透白皙的麵容,溫聲問道,“你怎麼會來找我?”
“我感到你在,就來找你。”東方玄說得玄之又玄,側身躺下,把頭枕在沈望舒的膝蓋上。
他不感興趣地看了看動畫,看到屏幕裡那還挺帥的紅發無口男,哼了一聲,信手給關掉。
這樣小氣,仿佛連二次元都無法容忍,再也沒有方才在南宮家看到的那個低調謙和,卻會令所有人忌憚的少年總裁。
“給你看看我的珍藏。”東方玄笑眯眯地塞進去一張光碟,沈望舒就見屏幕裡開始閃動著大鬨天宮,不由複雜地看向自己的愛人。少年愣住了一下,之後訕訕地說道,“這不是我的,是…”
他轉了轉眼睛,笑眯眯地指著前方正襟危坐的英俊男人說道,“是他的。”他專注地看著沈望舒,見她似乎相信了,更加彎起眼睛笑了起來。他生得非常秀致白皙,看起來溫柔極了,笑起來的樣子叫人轉移不開眼睛。
乾淨又清透。
車子已經開了,沈望舒垂頭,雙手壓在他的頭發上輕輕地給他揉著額頭。
少年枕在她的膝蓋上仰頭看著她溫柔的表情,目光有一瞬間迷離,之後將冰冷的手探在她的手腕兒上。
他小心翼翼地撫摸著她手腕上的傷痕。
“他做的。”他肯定地說道。
“無妄之災。”沈望舒笑了笑,輕聲說道。
總是會傷害彆人的愛情,還叫愛情麼?
南宮曜和思心的這場所謂的愛情,傷害了太多無辜的人。
“他會付出代價的。”沈望舒安撫地說道。
沒有人可以傷害了她之後,還悠閒地活著。
思心同樣也是。
她兩世加在一起,都選擇了男人,而不是自己的親人。
既然如此,她為什麼還要把這麼個女人當姐姐呢?
這麼喜歡南宮曜,以後可一定得好好兒在一起不是麼?沈望舒的目光一瞬間地幽深了,她心情其實還算不錯,見東方玄執著地看著自己,這一刻這少年似乎重新變得成熟起來,可是這不過是錯覺,轉眼,少年依舊笑得美好極了。
這笑容隻有沈望舒才會欣賞,前麵的那一臉冷酷的男人哪怕裝作看不見,可是額頭上已經帶出了冷汗來
了。車子在不經意的時間發動,沈望舒就看這車飛快地行駛在夜色裡。
寬敞的大路上,夜魅一般的車平穩飛快地駛過。
沈望舒等了等,在開出半個鐘頭之後,看到依舊前後左右沒什麼人煙,不由好奇地問道,“人怎麼這麼少?”
“還沒出南宮家的莊園呢。”東方玄溫柔地說道。
沈望舒實在不能理解這個世界的土豪。
一個莊園修得當車輛全力行駛半個鐘頭都沒有出去,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情況呢?
“你家不會也是這樣吧?”沈望舒雖然當過更富貴的皇女什麼的,不過還是覺得被開了一把眼界。
“沒有。”東方玄純良地搖了搖頭,看到沈望舒仿佛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更加溫柔地說道,“我家得開一個鐘頭。”他看到沈望舒用“你和我開玩笑?”的表情看著自己,忍不住發出了清越的笑聲。
他順勢就滾進了沈望舒的懷裡,把自己的臉壓在沈望舒的小腹上,抱著她笑得渾身顫抖。他笑得沈望舒的臉都黑了,知道再笑恐怕少女就要翻臉,不得不忍耐住,還是舍不得把臉從她的懷裡抬起來。
他還蹭了蹭,滿足地說道,“舒舒在的時候,我覺得好困。”
沈望舒默默地試圖給自己做出解釋,妄圖證明這句話是喜歡自己的意思。
愛人看見她沒有激情四射,而是…困了。
莫非這是成功的少年隻能在一個女人身邊安睡的意思?
不管如何,初見時溫柔體貼的形象算是碎成渣渣了,沈望舒沒想到這一世的阿玄充滿了惡趣味,在他舒服地輕聲歎息,合上一雙眼不僅自己睡,還招呼她跟著睡的時間裡,她突然鼓起自己美麗年少的臉,本想給這少年一記螃蟹鉗,卻還是沒有舍得,而是專注地看著大鬨天宮。
不過說起來大鬨天宮雖然主角是一隻猴子,然而看得時間久了,沈望舒就覺得這故事的畫風還頗帶著幾分國畫潑墨的藝術之氣,一時都看得津津有味兒起來。
少年似乎真的睡了,一雙手臂環著沈望舒的腰,睡得很香甜。
沈望舒把一側的毯子蓋在他的身上,哪怕他並不感到寒冷。
她做完這一切,就見到前方的男人正默默地看著自己,不由露出一個笑容。
男人複雜地看了沈望舒很久。
他承認她很美麗,可是這種沒有走出校園的青澀,令這男人實在不明白她究竟與眾不同在哪裡,可以在被自家總裁拒絕了的女人堆兒裡脫穎而出。他從未見過東方玄和任何一個女人有這樣親密的時候,他麵對彆人的時候,也同樣沒有這份安寧。可是沈望舒是個例外,為了此時東方玄的輕鬆,這男人還是默默認可了這位未來的女主人。
為了叫沈望舒更加在意東方玄,高大的男人咳嗽了
一聲。
“少爺從小到大,這樣安心熟睡的幾次屈指可數。”他認真地說道。
沈望舒摸了摸東方玄的頭,沒有多餘問什麼。
生在豪門世家裡擁有的並不都是幸福,在權勢與財富的麵前,所有的感情都會變得複雜,就比如南宮曜,連父子之情都不會在意地把自己的父親趕下台,見了他一個就知道,這世上不缺這樣的親人。
沈望舒不知道東方玄經曆過什麼,可是那一定不會是很痛快的經曆,因此她不願多問。從前的經曆都是過去的事情,她隻在意和東方玄的將來。沈望舒看到那男人似乎還想對自己說些什麼,溫和地說道,“我會好好和他在一起。”
“少爺潔身自好,從沒有過女人。”男人帶著幾分炫耀地說道。
沈望舒沉吟了一下問道,“他多大了?”
“十七。”高大的男人沉聲說道。
“十七歲,確實不要和女人有更多的接觸,不然以後恐怕會中氣不足啊。”沈望舒覺得東方玄還是一個小花骨朵兒呢,那些外麵的女人還真是挺下得去嘴的。
她用戲謔的表情說了這個,那男人的臉慢慢就黑了,哼了一聲卻還是說道,“十七歲可以做很多事了。”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目光忽悠了一下,之後一派精英的臉就陰沉起來。沈望舒這才突然發現,這竟然是一個十分英俊的男人。
如果是慣例的話,這樣英俊高大,帶著幾分氣勢的男人,才是阿玄。
她多看了那男人兩眼,垂頭,卻看到東方玄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了眼睛。
他默默地看了她一會兒,又去看了看那男人,哼哼了一聲。
“頭疼。”他握著沈望舒微冷的指尖兒輕聲說道。
他的臉色果然有幾分蒼白,沈望舒的目光頓時落在了他的身上,她專注地給他揉著額角,卻看到這少年用一雙含著笑意的眼神看著自己。他的目光太溫柔,沈望舒也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早就忘記在南宮曜麵前的潑辣。兩人對視了一會兒,東方玄就歎氣說道,“這車真擠。”
明明是好寬敞的車,可是少年卻發出了這樣的感慨,前方的那高大男人沉默了一下,叫司機停車。
車停,男人打開車門,關上車門,自己走到了後麵的車上去。
沈望舒瞠目結舌。
“這回寬敞了。”少年滿足地蹭了蹭沈望舒的臉。
少女垂頭再次用刮目相看的目光看著自己的愛人。
“真是霸道總裁範兒。”沈望舒這回是真相信自家這個是萬億總裁了。
多麼的霸氣呢?
東方玄覺得這誇獎蠻不賴的,探身就趴在了沈望舒
的胸前,被她摁著額頭壓下去,這才抱著她繼續蹭,小聲兒說道,“就咱們倆該多好。”他不再多說什麼,隻是用自己細膩的手指摩挲沈望舒受傷的那處手腕兒,和沈望舒一起看著大鬨天宮發笑。
沈望舒覺得車裡的氣氛叫自己感到很安逸,因此和他不知看了多久,才發現車子停了下來,之後那個高大的男人快步從後麵的車裡走過來。
他打開車門,微微頷首請兩人下車。
沈望舒站在一處占地極廣的山頭上瑟瑟發抖。
山頭上那整片燈火通明的彆墅區,叫她不知該用什麼表情來麵對東方玄。
皇家園林都還不如這片彆墅呢,不愧是萬億身家的總裁閣下啊。
東方玄早就見怪不怪,安靜地陪著沈望舒在原地看了感慨了一回彆墅區,這才看到更多的人影從彆墅區裡走了出來。沈望舒就看到彆墅裡都是一群殺氣騰騰的男人,將整個彆墅都保護在其中的樣子,他們看起來很凶,可是對東方玄卻非常恭敬。
後者對不明所以的沈望舒笑了笑,牽著她的手將她領到這些人的麵前,溫和地說道,“這是我未來的妻子,你們的主母。以後麵對她,你們就要如同侍奉我。”
他毫不掩飾自己對沈望舒的愛意。
那些男人對沈望舒一點兒好奇都沒有,隻是都用一種令人很緊張,頭皮發麻的表情看著沈望舒。
“為什麼這樣看我?”難道這是在看仇人?
沈望舒覺得東方家彆墅裡的人,可比南宮離彆墅裡的那些人彪悍多了。
“把你記住。”東方玄溫柔地說道。
沈望舒勉強接受了這個理由,她很困,東方玄察言觀色當然看得出來,急忙牽著沈望舒的手在裝修奢華的彆墅裡拐了七八十個彎兒,這才走到了一處獨立的複古大門之前,他推開了大門,露出巨大的空間,還有一張格外巨大的雪白大床。
沈望舒默默將這大床和南宮曜的那個做了個對比,之後默默捂臉。
莫非做總裁的,必須要有一張超級型號的大床,沒有就沒資格做總裁了麼?
東方玄緊張地看著自己的愛人。
當看到沈望舒麵無表情的時候,少年帶著小心翼翼的表情試探地問道,“舒舒,不滿意麼?”在他的地盤,在無人的時候,少年終於可以肆無忌憚地喚本屬於沈望舒的本名。
他似乎為這樣的情況很滿足,在沈望舒無力看過來的時候,他歪頭露出一個純良而柔軟的笑容,溫柔的問道,“你覺得還是不夠大麼?”這句話,叫他問得有些沮喪,又似乎有些可憐巴巴的。
仿佛是想要討好,卻唯恐被主人嫌棄的一隻可憐的小奶狗。
不夠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