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他仍舊保存著上輩子的記憶,見到師母嫦娥,也就是月宮中的常羲後便情不自禁,做了一些親近的行為,常羲很生氣,就去找昊天評理,昊天便以此為由,把天蓬貶入凡間。
至於那個打碎酒杯的卷簾大將,於天庭而言也是工具人一般的存在。他的身份背景沒什麼好說的,不過去了流沙河之後似乎黑化了,殺了金蟬子的前九世,還把他的頭穿成項鏈……真是可怕的審美。
算了算時間,差不多再有幾年玄奘就該取經了。
伏光打馬進了江州城,城中百姓安居樂業,一片祥和。
伏光從馬上下來,在街上轉了轉,偶爾會聽到有人稱讚江州知府清廉明正,也有幾個人提到他的兒子。
“知府公子真是年少有為啊,年紀輕輕就中了秀才,我家那個要有是小公子一半聰明,這輩子都不發愁了。”
“得了吧,也不看看你是什麼德行?咱知府可是狀元郎,教出來的孩子怎麼會差?”
伏光牽著馬在旁邊靜聽。
“說的也是。”那人道,“隻是陳家也不缺衣少食,怎麼會讓大公子出家當了和尚?”
“我又不是知府,怎會知道這個?”
這時候挑著擔子的小販停下來,在桶裡舀了一碗酒,兩口喝乾緩了乾渴,頭腦也興奮了些,“似乎是夫人和大公子同天夜裡做了一個夢,夢裡有和尚講經,醒來後大公子便有和尚上門,指著陳家公子說,‘此子與佛有緣,不如拜入禪門,也算一段福報’。知府老爺本來是不同意的,可耐不住夫人也這麼說,這才把陳公子走去出家了。”
“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賣酒的小販道,“陳管家是我家鋪子的老主顧了,我怎麼不知道?喝不喝我家酒?保證是好酒,來來,嘗嘗。”
伏光走過去,掏出來一錠銀子,“給我來點。”
說完他把腰間酒饢遞了過去。
小販接過,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給您,絕對不虧,喝好再來!”
伏光接過酒饢,係回腰上,牽著馬溜達著往府衙走。
不出所料的話,那個陳家大公子就是玄奘。
因為不知道路,沒有直接去陳家,伏光在衙門前麵停下來,也不給馬拴住韁繩,直接向裡麵走。
衙役們攔住他,“什麼人?報上名來。”
伏光道,“我找陳光蕊。”
這時從裡麵走出來一個小少年,穿著紅色衣袍,手上提著食盒,與陳光蕊有三分相似。聽到伏光的話,他動作一頓,“你找我爹做什麼?”
伏光說,“敘舊。”
“你是我爹的朋友?”少年打量著他,“可你看起來還沒有我大哥年紀大,莫不是以為有一頭白發,便能提了輩分?”
“宰婁,不得無禮。”陳光蕊從公堂出來,後麵跟著通傳的差役。看清伏光的樣貌後,陳光蕊高興地迎了上來,“伏公子,許久不見。”
伏光沒覺得過去很久,但還是淡淡地點了點頭,笑道,“確實。”
陳光蕊對他兒子道,“你先帶伏公子回家,等我下了衙,馬上請伏公子吃酒,還請伏公子稍等。”後麵的話是對伏光說的。
伏光道,“打擾了。”
知道這個人真的是父親的朋友,陳宰婁態度客氣了很多,他好奇地看著伏光,問道,“為什麼我從來沒有見過你?”
“因為我與你父親已有十四年未見了。”
陳宰婁道,“原來如此,我大哥也不過十四歲,便是他都不一定認識你呢。”
“嗯。”
“所以剛才我說錯了話,也不全怪我,因為我不認得你,你看起來又確實很年輕,很容易被當成居心叵測的人。”
伏光朝他笑了笑,“你說的不錯。”
“但我還得一句對不起。”陳宰婁說。
“沒關係。”
被原諒的陳宰婁變得開心起來,同街上的幾個人打了招呼,帶伏光來到自己家,他對伏光說,“我哥哥不在家,爹爹還在衙門當值。我去與娘親說一聲,勞煩客人在正堂先用些茶水吧。”
伏光點了點頭。
陳光蕊的妻子名叫殷溫嬌,有個彆名叫滿堂嬌,也不知道後麵這個綽號是誰叫出來的,總感覺汙汙的,而且充滿了綠色氣息。
伏光不是什麼色狼,說與陳光蕊交朋友就與陳光蕊一人交朋友,他的老娘和妻子都是點頭之交,話都沒有多說過幾句。
伏光來府上做客,殷溫嬌出來招待,因為不算完全不認識,倒也不是很尷尬。
陳宰婁的禮節也很周到,身為主母,殷溫嬌不需要廢太多精力,兩邊相處的還算愉快。
殷溫嬌問了幾句,分彆之後伏光做了什麼,伏光就說又回了長安,然後去了趟日本。答完她的話,又道,“我來之前在街上聽說,貴府大公子去寺廟出了家?”
“確實如此。”殷溫嬌講了一下緣由,和賣酒小販說的差不多,“戒賢法師是長安有名的高僧,受佛祖指點來到江州收徒。我那孩兒果真佛緣深厚,隻是苦了他小小年紀離開父母,獨自一人在京中,不知能不能過得慣。”
陳宰婁安慰道,“母親,大哥又不是小孩子了,能照顧好自己的。而且又不是他一個人在寺廟裡,還有戒賢和尚和其他沙彌呢。聽說長安繁華,兒子也想去看看,什麼時候兒子進京考試,一定要提前過去,多玩一段時間。”
“你啊,想的倒是長遠。”殷溫嬌點了點兒子的額頭,對伏光道,“小兒無狀,失禮了。”
伏光搖了搖頭,“夫人不必多禮。”
玄奘在長安,那他是不是還要去長安一趟?可是這路走兩次就夠了,來來回回沒什麼意思。伏光想著,反正已經確定了玄奘的行蹤,西遊可以照常進行下去,那麼接下來就算撒手不管也沒什麼要緊的,隨心意來就是了。
殷溫嬌掐著點吩咐廚房做飯,陳光蕊回來時,飯菜剛好開始擺桌。
十四年未見,陳光蕊已是兩個孩子的父親,言行舉止都老成穩重了很多,而且蓄起了胡須,看起來很有威嚴。
伏光卻是與相遇時相比沒有半分變化。陳光蕊更覺得友人神秘莫測。
“怎不見伏公子身邊的小童?”陳光蕊問道。
“有其他事情需要他做,便沒有帶他過來。”
陳光蕊馬上想起來賣藝,他克製住自己的心情,眼神上還是帶了點難以言喻的複雜。
伏光奇怪道,“怎麼了?”
陳光蕊道,“伏公子若是有難處,儘管開口,陳某一定出手相幫。伏兄如此風花雪月的人物,實在不該為外物所困。”
伏光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風花雪月了,他回憶起自己的行為,沒有任何出格的地方,是因為衣服看起來很像風花雪月的人嗎?
陳宰婁嘖嘖兩聲,被殷溫嬌打了下筷子。
伏光頓了一下,“我沒有什麼難處。”
“那就好,看來是陳某多慮了,陳某自罰一杯,伏兄隨意。”
伏光也跟著喝了一杯酒,“我記得,陳兄當年前往江州時,便是江州州主,陳兄政績卓越,怎麼這麼多年都沒有擢升?”
不說陳光蕊本身是個狀元,又有實乾才能,他的嶽父是丞相,就算靠著殷溫嬌也該回京了,為啥像是被流放似的,在江州一呆就是十來年?
殷溫嬌道,“妾身夢中得佛祖點播,夫君還是留在江州為好,待禕兒年滿十八才可回京,否則於陳家而言,皆有不利。”
伏光聽了,也就在心裡笑笑。
他們肯定是被搞怕了。
伏光一點都不懷疑,玄奘那邊被佛教嚴密監控著,隻要他一出現,那邊就該像炸了毛的貓一樣,各種手忙腳亂,阻止他和玄奘接觸。
剛來的時候已經在殷溫嬌口中打探清楚陳玄奘的消息,後麵就是很單純的敘舊。吃完飯後,陳光蕊留他在府上過夜,被伏光拒絕了。
陳光蕊和陳宰婁送他離開,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思,陳光蕊贈了他一隻燈籠和一袋銀兩,掂量著得有兩斤沉。
伏光莫名其妙地收下銀兩,提著燈籠牽著馬,融入了黑夜中。
陳宰婁看著客人遠去,抬頭望向陳光蕊,“他年紀很大了嗎?為什麼他的頭發是白色的?”
“爹也不知道。”陳光蕊道。
陳宰婁問,“他是不是生病了?”
陳光蕊眼中閃過擔憂,“或許吧。”
晃晃悠悠在凡間逛了四年,伏光認識了不少人,不過都沒有建立起深厚的交情。他隻是想與人間有牽扯,還沒有忘記自己金烏的身份。伏光一直記得,人類壽命短暫,和他不是一個物種,怎麼都沒有辦法太過親近。
他想著很久之前,自己還怕忘記人類的良知,現在倒是不願和人類走的太近了。
玄奘領著自己的猴子和豬豬向西走,到達鷹愁澗時,白馬被裡麵的妖怪一口吞下了。
家庭幸福的玄奘很堅強,他沒有哭,而是冷靜地問猴子,“悟空,你有辦法救出我的馬嗎?”
悟空說,“一匹馬而已,死了就死了吧,還走不走?”
玄奘問豬豬,“八戒?”
八戒說,“馬肯定被妖怪吃了,老豬也不能去地府,把它從生死簿上搶回來。”
玄奘歎了口氣,“好吧,那就繼續趕路。但是我們的行李也丟了,行李丟了不要緊,我們還可以化緣。等到下一個城鎮,貧僧還要給陛下寫一封信說明現狀,勞煩悟空代為師傳信,再取一份文書。八戒去化緣,討一份被褥棉衣來。沒了馬,以後的行李隻能由你們兩個來挑了。”
“囉嗦。”孫悟空思考了一下和尚說的話,覺得還是收妖更簡單一點,“在這裡等著,俺老孫下水收妖!”
說完他跳下水,捉妖怪去了。
伏光在一邊看得目瞪狗呆。
這個唐三藏人設崩了吧?他和誰學的這些?陳宰婁嗎?
伏光沉默了一下,覺得更有可能是陳宰婁和唐三藏學來的這一套。
陳光蕊和殷溫嬌究竟是怎麼教孩子的?
孫悟空是隻石猴,普通的猴子不擅長水下作戰,他可以。當年他大鬨龍宮,搶走定海神針,很有哪吒的風範。如果師父是原來的唐三藏,他肯定各種偷懶,說自己打不過小白龍,實在沒有辦法,逼的唐三藏去找觀音求救。
可是唐三藏已經今非昔比,鈕鈷祿·三藏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不一會兒孫悟空就和一條小白龍一邊打鬥一邊上了岸。
豬八戒被唐僧威脅過,不抓妖怪就要扛行李,見到大師兄已經把妖怪從水裡弄出來了,連忙拿著九齒釘耙上前,一起把妖怪製服。
孫悟空揪著龍角,“還我師父馬來!”那龍道,“馬已經被吃掉了,怎麼還?”
唐三藏從石頭上站起來,先念了聲佛號,滿臉愁苦,“施主吃掉了貧僧的馬,西天路途遙遠,沒了馬,寸步難行,又如何到西天呢?”
豬八戒說,“讓他留下來當牛做馬!”
孫悟空說,“對!”
小白龍眨巴一下橙黃色的眼睛,“你剛才說,去西天?你叫什麼?是從哪裡來的?”
唐三藏又道了聲佛號,“貧僧玄奘,自東土大唐而來,前往西方拜佛求經。”
小白龍掙紮了一下,沒掙開,隻能動動嘴巴,大叫一聲,“師父!”
前麵猴精和豬妖都是這麼收的,唐三藏多少有了點經驗。但他還是露出疑惑的表情,“你是何人?為何叫我師父?”
小白龍便將自己的經曆娓娓道來。
他是西海龍宮的三太子,因為放火燒了龍宮的一顆明珠,被他爹高發到玉帝那裡。那顆珠子是玉帝送的,所以玉帝這個小心眼就要殺他。這時候南海觀音千裡迢迢趕過來為他求情,暫時把他關押在鷹愁澗,就等唐僧來了之後服役。
真慘啊。
伏光在心裡感歎。
這些取經的妖,一個比一個慘。
小白龍被收服,歸還了唐三藏的行李,一行人繼續趕路。
伏光心中一動,變了個樣貌跑到前麵的樹林,拿出麻繩搭在樹上,在石頭上坐了一會兒,估摸著時間差不多,把腦袋套到了上麵。
玄奘看到前麵掛著一個人,先是吃了一驚,連忙招呼悟空和八戒,“快,快去救人!”
孫悟空連觀音普賢變得珍珍愛愛蓮蓮都看不出來,也沒認出伏光的真身。
他吹了一口氣,麻繩斷裂,伏光便掉了下來,躺在樹葉叢中。
八戒先是問了一句,“是妖怪嗎?”
孫悟空說,“應該不是。”
唐三藏下馬,蹲下身子,掐了掐伏光的人中。
伏光幽幽轉醒,先是看了眼四周,而後哀怨地看著他。
八戒道,“你有什麼想不開的呢?好好的一個大小夥子,怎麼就上吊?”
伏光沒有說話。
唐三藏道,“施主?”
伏光看著他點了點頭。
唐三藏見伏光依舊心神恍惚,有些不放心,“施主有何難事,為什麼要輕生呢?”
伏光搖了搖頭。
八戒道,“你怎麼不說話?”伏光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唉,竟然是個啞巴。”八戒對唐僧說,“師父,你彆問他了,這是個啞巴,沒法說話的。”
唐三藏把伏光扶起來,讓悟空拿來水囊,給他喂了些水。然後讓出了白龍馬,讓他騎在上麵。“這裡離下一個村子還有些一段腳程,施主是附近的村民嗎?”
伏光搖頭。
唐三藏又道,“施主為何會來這裡?”八戒說,“師父你又忘了,他是啞巴,說不出話的。”
唐三藏,“阿彌陀佛。”
這個人設蠻好的,連解釋都省下了。
隻是不知道佛教的人什麼時候來,說不定會是觀音親自過來。伏光估摸著觀音也不會用自己的真身,大概率會跟他一樣,也捏個人設跑到唐三藏身邊。
這麼想想還挺有意思的。
一行人走到傍晚才到了村莊。
這個村子比較窮,一般人家拿不出來筆墨,唐三藏便給了伏光一塊石頭,拉著他到門口蹲下,“施主若有什麼難處,隻管寫下來。貧僧雖手無縛雞之力,我那兩個徒弟,確實有不得了的本事。”
伏光拿著石頭,沉默地看著他。
他還沒有想好背景故事。
好在唐三藏誤會了他的表情。
“莫非施主不識字?”
伏光感激地點頭。
對對對,是是是,沒錯就是這樣的。
</>作者有話要說:豬八戒是逄蒙轉世,是我從郭德綱評書裡聽來的。
強推老郭的評書,《坑王駕到》係列真的很有趣!一起入坑呀!
感謝在2020-02-0123:54:28~2020-02-0223:46:2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短尾3個;鴻蕶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愛灰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