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養養長命百歲(1 / 2)

那顆壓在舌頭底下的藥,確實成功地讓冉木保持清醒了一整天,並且在第二天早上準時起了床。

隻是,無法吞服的藥到底是有點太苦了,小海豚許久沒嘗到這種苦,一整天都有些蔫巴巴的,叫聲聽著也可憐兮兮,鬨得海怪們險些心軟鬆口。

好在冉木聽話,說了不吐藥片就是不吐,堅強地撐到那藥徹底融化了,才孩子氣地用海水洗嘴巴,傻乎乎張著嘴吃海水的模樣被附近路過的鯊魚們狠狠嘲笑了一通。

當然,隨後鯊魚一族也遭遇了海怪一族的無情毒打,不得不追在小海豚身後絞儘腦汁地道歉。

近海的海麵上,一頭剛剛出生不久的小鯨魚正套著一隻小黃鴨遊泳圈,模仿人類玩耍那樣,浮在海麵上嬉鬨。

而黑白相間的小海豚則浮在一邊,圓圓的腦袋上頂著一隻漂流瓶,時不時用力一頂將瓶子甩到半空,又迅速地躍過去穩穩地接到腦袋上,直逗得小鯨魚一通開心地亂叫亂跳。

這裡的鯨魚都很喜歡冉木,不止經常背著他到處玩,還老愛將人類的漂流瓶弄過來送給他。

而冉木聰明而機靈,便總帶著小鯨魚們玩遊戲,連最喜歡的遊泳圈都借了出去。

自家的崽變得這樣開朗活潑,著實震驚了海怪們,並且再次刷新了海怪對沈風骨能力的認知。

要知道,冉木小的時候,但凡有隻彆的幼崽敢找他玩,都會被他追著咬出十裡遠,哭著發誓永遠和小海豚絕交才算罷。哪有現在這樣好說話。

玩鬨夠了,小鯨魚便遊了過來,貼著小海豚蹭了蹭,問:

“你知道那邊的人類在做什麼嗎?”

冉木聞言轉了個身,好奇地看著海岸,就見兩個人類正站在岸邊,各舉著一隻手機,眨眼間閃光燈一亮,顯然是在拍照。

小海豚想了想,對鯨魚說:“我先回去了,改天再玩。”

出現在附近的人類大都是遊客,平時對於頻繁出現的鯨魚群和海怪都當成此處獨有的景點觀賞了,拍照的比比皆是,冉木並不在意。不過,他的泳圈一看就是人類的,還是藏起來好點。

小海豚告彆了鯨魚群,拖著自己的泳圈和鴨子,仿佛嗷嗷歸巢的雛鳥,徑直往遊艇方向遊過去。

他還記得昨天答應了沈風骨,要來吃藥的。

隻是,好不容易來到了遊艇附近,小海豚又躊躇地在原地追著尾鰭咬了一通,眼見著遊艇上似乎是有人出來了,頓時慌不擇路地高高躍起,一頭紮進了海水,兩三下就藏到了遊艇的正下方。

小海豚聽覺敏銳,很快便聽到了遊艇上傳來椅子搬動的聲音。

隨後,一陣悠揚低沉的大提琴音便幽幽地傳進了耳中,帶來深藏於夢境之中的、繾綣而溫柔的回憶。

本是有些不安躁動的小海豚不知為何就安靜了下來,側著腦袋懶洋洋地聽著大提琴的絮語,邊聽邊隨著熟悉的節奏擺著圓圓的背鰭,在幽深的海水中劃出一道道溫柔的海波。

這一瞬間,時光仿佛又再次回溯到了第十次和沈風骨一起搬家的時候。

靜謐的夏日夜晚,坐在水池邊低頭沉默拉琴的男人,令人安心的曲調。

冉木記得這個曲子的故事。沈風骨曾當做睡前故事那樣,講給他聽……

年輕的水手懷有遠大的夢想,希望有一天能駕駛著自己的船,去遍世界上所有神秘的海洋。

在一個晴朗的夏日,水手和自己養了許多年的鯨魚告彆,約定環遊世界歸來,就在那片海岸重逢,不見不散。

小鯨魚便凝望著水手的船,在熠熠朝陽中逐漸遠去。

其實水手很想帶著它一起,但外麵的海洋太過凶險了,小鯨魚又還沒長大,倘若路上遇到了其他海洋生物的捕食,小鯨魚將孤立無援。

隨後,年複一年,小鯨魚一直待在岸邊,等待著水手歸來,慢慢也長成了巨大的成年鯨魚。

可最終,直到大鯨魚老去,水手也沒有回來。他死在了遠方凶險的海洋裡。

冉木還記得自己聽了這個故事後,氣得三天沒理沈風骨,埋在水裡不肯出來。

最後,男人在池邊拉了這首曲子,低沉嘶啞的聲音如同帶著神秘的魔咒,傳進了耳中。

他說:

“養養,大海是自由的,讓人向往,可同時,也是危險的。”

“我不會讓你成為那頭鯨魚,也不會讓我成為那名水手。”

“但是,養養,你要好起來,我不要求你永遠待在岸上,無論回到大海,還是留在我身邊,我都隻有一個請求。”

沈風骨從不求人。

秦蒼說,年幼的沈風骨,曾因為父親身死,沈氏權力易主,被打斷了腿扔出了沈宅,一度流浪街頭。

可十年後,他又帶著足以震懾江城的商業帝國,親手將沈家家主從那個位置上拉了下來,踩到腳底。

哪怕是最困難的時候,都沒彎過脊梁。

然而男人拉完琴,對著憨頭憨腦的小海豚,卻半跪在池邊,粗糙的指腹輕撫過黑溜溜的圓眼睛,啞聲說:

“我隻求養養,平安健康,長命百歲。”

冉木緩緩合上眼,隨著舒緩的曲子無意識地往前遊去。

仿佛隨著某種古老神秘的韻律,追逐穿透海水的那一抹並不耀眼卻溫暖的陽光。

昨天晚上,長老們突然告訴他,沈風骨其實早就知道他能化形了。

可冉木追著自己的尾鰭咬了半天,直轉到頭都暈了,也沒想起來沈風骨到底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年幼懵懂的小海豚,似乎一瞬間觸碰到了某些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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