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你說我容易嗎?攤上個黑心老板,總是白乾活,一點好處都撈不到。”
柳淳抓著一隻琥珀酒杯,裡麵裝滿了琥珀色的花雕,據徐增壽說,是六十三年的女兒紅,再挺十年,就能過坎兒渡劫了。
喝神仙佳釀,必須用極品酒器,所以給柳淳送了一套琥珀杯,他還告訴柳淳,這套琥珀杯是當年蘇軾用過的。據說蘇州跟佛印和尚,泛舟江上,就是用這套杯子喝酒,還寫下了《赤壁賦》,千古名篇,帶著文宗大家的瀟灑風流呢!
柳三也喝了一杯,安慰兒子道:“你也彆抱怨了,至少交了個好朋友,徐四公子就不錯,把這麼珍貴的酒杯美酒,都送給你了,連眉頭都沒眨,夠意思!”
柳淳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突然痛苦地抱著腦門,大呼人心不古!
“都怪我,我不該賣小盒茶的,我不該交給徐增壽的。這個混球,拿我的法子,反過頭來忽悠我!這破酒不會超過二十年,這個琥珀杯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徐增壽,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柳淳氣哼哼頓著桌子,對老爹道:“等回京的時候,要好好看看咱們的宅子,裡麵的用料,擺設啊,這些玩意,有多少是真的,尤其是徐家拿來的,一定要好好查查,要是有假的,我就把徐增壽的腦袋按到馬桶裡!”
“什麼狗屁第一勳貴,彆的不成,學壞倒是挺快的,奶奶的,還是我教他學壞的……連個講理的地方都沒有了。”
柳淳鬱悶了,隻能一邊灌酒,一邊往嘴裡塞餃子,順便再啃幾口大蒜。頗有種放浪形骸,生而無戀的架勢。
柳三爺眯縫著眼睛,目光裡都是笑意。
婚姻對大部分男人來說,或許是墳墓,可畢竟還有那麼幾個特殊的,柳三就是其中之一……他現在特彆滿足,趁著柳淳來蘇州,他已經跟馮姑娘見過幾次了。
不得不說,人講究的就是個緣分,哪怕曾經錯過了,再次相遇,依舊能蹭出火花。
三爺是苦孩子出身,能在亂世活下來,還當了官,娶了勳貴子女,又有個能乾的兒子,三爺做夢都是笑著的。
“臭小子,我知道你心裡不高興,做了這麼多事情,陛下沒給你賞賜,可我要說啊,陛下不會給你,也不能給你!”
柳淳歪頭注視,老爹話裡有話啊!
“你還太年輕,功勞有太大了。陛下今年都六十多了,每日操勞,宵衣旰食。這天下早晚是太子的,陛下是想把你留給太子。他現在提拔你,重用你,以後太子就沒法施恩了。這就是儲才備用的道理。所以呢,你也彆指望能升多大的官職。但是呢,你又簡在帝心,不用怕什麼的,散漫去做,誰敢把你怎麼樣,陛下都不答應。”
哎呦!
柳淳用誇張的語氣,驚歎起來,沒看出來,老爹的政治水平什麼時候這麼高了?
“爹,這是誰告訴你的?不會是……”
“是你未來的娘!”三爺輕咳一聲,“她不好來看你,就讓我轉告你,彆那麼在意得失,聖天子在朝,不管多大的官,不過是陛下手下的奴仆,一言定生死,轉眼之間,一無所有。她告訴你,儘力伺候好陛下,隻要陛下覺得你不錯,就行了。”
柳淳越聽越驚訝,不是說馮姑娘傷了心,遁入空門,十幾年修行,不理俗世,她怎麼能把朝中的道理,說得這麼清楚啊?
“這山野之中,藏了不少高人啊。”三爺歎道:“她在廟裡,結識了一位姓彭的女子,比她的年紀稍微大一些,這個女子心懷錦繡,非比尋常啊!”
“姓彭?她是?”
三爺點頭,笑道:“她是彭瑩玉的後人!”
柳淳大驚,彭瑩玉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彭和尚,隻是人家可不是五散人,而是最早起兵抗元的大英雄,南派紅巾軍的鼻祖,後來輾轉作戰,不幸戰死,家人幾乎都遭了屠戮,至於有沒有人活下來,卻不好說了。畢竟兵荒馬亂,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
彭瑩玉之所以鼎鼎有名,不光是他舉事最早,輩分最高,彆說朱元璋,就連郭子興都是彭瑩玉的晚輩。
而且老彭還收了很多弟子,比如血戰鄱陽湖的丁普郎就是彭瑩玉的徒弟。
在鄱陽湖一戰,丁普郎身被十餘創,腦袋都掉了,依舊昂然站立,威勢駭人。戰後被老朱追贈為濟陽郡公,是大明的開國功臣之一。
正因為有許多弟子們在朝,還成為了功臣勳貴,彭家的後人雖然四處輾轉流浪,但卻能依舊安然無恙。包括老朱,也不願意動彭家,隻當沒有看到罷了。
這位彭大姑一生經曆特彆豐富,眼光犀利,比起男人還要強上三分。在她的點撥之下,馮姑娘才漸漸走出了陰霾,脫胎換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