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小哥沒有接受趙勉的建議,人家隻是對飛天有興趣,誰願意跟一群小娃娃打滾兒啊!趙勉暗中哼哼兩聲。
你爹不如我官大,你也不如我兒子有眼光,這就是差距,不服都不行!
帶著滿腹的好心情,趙勉決定請楊靖喝酒。
兩位朝廷大員,也沒有找太過奢華的酒樓,隻是隨便找了個安靜的所在,點了幾個菜,要了一壇子花雕。
趙勉先給楊靖倒酒,然後主動道:“楊兄,這些日子,你們都察院如何?”
楊靖喝了一杯酒,倒進肚子裡,竟然是苦的。
“我也不瞞老兄,自從金殿上,讓柳淳怒斥,說風聞言事,是無中生有,加上那幾個禦史的確受安童的唆使,誣告乾吏,現在都察院的士氣十分低落,好些日子,都沒人敢上書,生怕又觸了黴頭。我倒是覺得,長此下去,不是言路之福,還是要讓百官敢說話,你說對吧?”
趙勉含笑,“我也是這麼看的,但畢竟柳淳說要按規矩辦事,要尊奉《大明律》和《大誥》,說來慚愧,昔日都是我們指責錦衣衛肆意妄為,現在變成錦衣衛說我們了。風水輪流轉,轉得也太快了。”
楊靖重重歎氣,“趙兄,我總是覺得,柳淳講的,還是嘴皮子功夫,我就不信,他還真能有什麼了不起的手段!不說彆的,現在已經開始征收夏糧了。往年各路的禦史都會下去巡察,督促各地的官吏,讓他們能約束小吏,不要欺淩百姓,還要按時完糧納稅,不許耽誤。今年都察院的士氣低落,這件事情怕是辦不好了,夏糧不能按時解送。陛下勢必惱火,到時候沒準都察院又要倒黴了。”
楊靖真是一個頭,兩個大,提起柳淳,滿腹的怨言。
“趙兄,假如真的大難臨頭,還請趙兄多回護一二啊!”
趙勉點頭,“我會儘力而為的。對了……楊兄,你既然對柳淳,多有怨言,又何必讓賢侄入柳淳的學堂念書,你不怕他把賢侄教壞了?”
楊靖啞然失笑,“怕不怕也沒辦法,我四個兒子,就這個老三不爭氣,瞧見了熱氣球能飛天,就嚷嚷了好長時間,要學本事,也想飛天。趙兄也是當爹的,自然知道其中的難處。我是打算舍了一個兒子,讓他折騰吧,反正還有三個聽話的呢!”
趙勉差點讓一口氣嗆到!
姓楊的,你無恥!
你怎麼就那麼多兒子?
為什麼我老趙家就一個!
不對!
不隻是老趙家,還有老劉家,兩家都指望這麼一個娃!你能舍棄一個兒子,我可不行,就算我點頭了,還有母老虎,還有母老虎的爹呢!
趙勉前半段,喝得挺高興的,可後半段卻是興致全無。他付賬之後,就匆匆告辭。
姓楊的輸得起,我可輸不起!
既然下注柳淳,那就應該同氣連枝,共同進退。
他急匆匆,找到了柳淳。
“趙大人,你怎麼來了?莫非令郎要參加考試?”
趙勉連連擺手,“那孩子知道考不上,央求我,送他進你的學堂。”
柳淳不解,“我的學堂怕是不成吧!劉學士可是當世文宗,學問精深,高山仰止,讓他親自教外孫,那豈不是更好!”
“好什麼!就是我那老泰山建議的,我是沒辦法。”
“什麼?難道說令郎已經入學了,怎麼沒跟我打個招呼啊?”
趙勉無奈道:“他是從一年級開始,要從頭學,孩子都快十二了,跟一幫小孩子在一起……我也沒辦法,誰讓他願意呢!”
柳淳略有些驚訝,他稍微沉吟,就笑道:“趙尚書,以我來看,未必是壞事。學問是想通的。令郎必是早早開蒙,通讀四書五經,打下了很不錯的基礎。這時候再從頭學,觸類旁通,兼具兩家之長,我倒是覺得,令郎以後前途不可限量!”
趙勉撚須輕笑,我兒子嗎,就是有遠見!像他爹!
“柳大人,聽你的語氣,似乎不排除儒學了?”趙勉又想起老嶽父的話,故此試探柳淳。
“我不排斥任何學問,當然包括儒學在內。我反對的是讀書人的故步自封,不思進取。我打出墨家的旗號,也無非是想衝破現有的格局,我最終想做的,其實是豐富完善儒家,讓儒家能適應新的世界……趙尚書,你難道不覺得,這幾年,大明和之前就不一樣了嗎?”
趙勉笑道:“還不是你柳大人手段高明,我是五體投地啊!”他嘴上說佩服柳淳,可心裡卻給老嶽父豎起了大拇指!
果然薑是老的辣!
柳淳這小子果然所謀者大啊!
他這叫什麼呢?
先占山為王,折騰個天翻地覆,等朝廷沒招了,就隻能招降,或許有朝一日,他還想一口吞了儒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