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子寧,你揭發有功,朕加你太子太保銜,賜天子劍,針對各地宗族祠堂,務必要一掃而光,凡是以宗法為名,隨意處置大明百姓,務必以十倍重罰,嚴懲不貸!”
朱棣果斷說道。
練子寧從複出到現在,區區幾天的功夫,一下子成了從一品大員,在部堂高官裡麵,也是爬到了前列,不得不說,朱棣的決心實在是讓人驚歎。
練子寧激動地五體投地,淚水橫流,“陛下天恩,老臣唯有以死相報!”他還真不是做作,當初在朱允炆的手下,練子寧太清楚做事的艱難,哪怕是對的事情,隻要爭吵起來,皇帝就會打退堂鼓。
哪怕朱允炆幾次發誓,要支持方孝孺,可是到了關鍵時刻,他就會退縮。
朱棣可不一樣,隻要他認定是正確的事情,那就要落實到底,誰也彆想阻擋,甚至說阻攔的力道越大,朱棣推得就越堅決。
這一點他是完美繼承了朱元璋的秉性,有千萬人反對,那就屠儘千萬人,也在所不惜!
練子寧總算有了那麼一點熱血沸騰的感覺,或許真的能做出一些事情了。
練子寧本以為這就完了,應該下朝了。
可柳淳竟然站了出來,“啟奏陛下,練大人處置私設刑堂的賊人,臣以為是十分得當的,至於朝臣之中,彈劾練大人之輩,是不是同情賊人,或者說,跟他們有勾結啊?”
那幫言官都氣壞了,練子寧升了官,得了好處,你怎麼還要窮追不舍啊!柳淳,殺人不過頭點地,做人不要太過分!
柳淳才不在乎他們,這朝堂上,也早就該整頓一番了。
朱棣沉吟片刻,冷哼道:“剛剛所有彈劾練子寧之臣,立刻寫一份折子,說明你們的想法,等候徹查!”
朱棣一句話,讓那些跳出來的言官都掉入了冰窟窿,徹骨冰寒,滅頂之災,就在眼前。他們求助似的看向其他大臣,卻沒有敢站出來,替他們說話,因為大家夥都清楚,更大的風暴還在後麵呢!
早朝結束之後,朱棣單獨留下練子寧跟柳淳,深入商討宗法這個問題。
“陛下,過去臣以為士紳大族掌控地方,靠的就是土地,百姓們無以為生,就隻有租用田地,繳納田賦,自然而然,就被他們控製住。但是現在看來,情況遠沒有這麼簡單。”
的確,對於老百姓來說,如果真的有選擇的權力,他們大可以進城務工,或者選擇彆的行業,而不必指著土地過日子。
但事實上大部分的農民,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力,他們被徹底約束住了,約束他們的,就是這個宗法!
而宗法的背後,則是一套非常慚愧的懲罰約束規則。
老百姓的婚喪嫁娶,都要聽從族裡的意見。
誰要是離開村子,就會受到各種壓力,軟硬兼施,如果一定要走,肯定會受到歧視排擠……簡言之吧,任何一個小村子,小的家族,就是整個國家的縮影,他們頑固地對抗著變革,彆看他們很不起眼,但是堅固程度,超乎想象,簡直跟牛皮癬沒什麼兩樣。
而且鄉土宗族的存在,還有另一個問題。
“陛下,最近地方官吏進京,臣從他們口中得知了一個情況。雖然朝廷遷居豪強,鏟平世家,但是在鄉村,尤其是許多偏遠的地方,土地的控製權力,竟然還捏在一些族老長輩的手裡。他們以血緣為紐帶,拜共同的祖宗,信奉共同的家規,仇視一切外來者,哪怕是替他們丈量土地,落實均田的官吏,也會遭到驅趕,甚至襲擊!”
朱棣忍不住臉色凝重起來,“怎麼,還有人會傻到好壞都分不清嗎?”
練子寧忙道:“陛下,其實也不是分不清,而是朝廷遠在天邊,這些族老鄉賢近在眼前,低頭不見抬頭見。老百姓不是常說,縣官不如現管嗎!”
“哼!”
朱棣怒吼,“既然如此,那朕就讓這些鄉賢族老,統統滾到天涯海角去!練先生,朕把這件事交給你,自然是用人不疑,你隻管放手去做,就算砸爛再多的祠堂家廟,朕也不會怪罪!”
練子寧用力點頭,“陛下放心,老臣一定豁出性命,絕不手軟!”
柳淳卻擺了擺手,“練大人,我還有個想法,能不能在毀掉傳統祠堂的同時,提供一個慎終追遠的方案,大破大立,我們光是摧毀了舊的東西,新的東西沒有填補進去,舊的又會卷土重來,甚至是變本加厲,這樣就不好了。”
從君臣的談話就看得出來,傳統的祠堂家廟,絕對不是後世想象中,光是祭祀祖先的地方,還被賦予了許多其他的含義。
比如老百姓遇到了情況,他們第一個想到的不是去找衙門,而是請族裡長輩調解。
有爭端,要在這裡解決。
遇到了麻煩,要在這裡商量辦法。
有了喜慶的事情,要來告訴先人。